青寒答應著去了。容芷替她添了一碗粥,低低道:“娘娘在懷疑什麼?”。
王娡手指撫摸著光潤的勺子,道:“我自有我懷疑的道理。”。
容芷心知肚明,道:“若是果真如娘娘所想,娘娘打算如何懲罰義勇?”。
“懲罰?”王娡反問道,露出一點好笑的神情:“這樣難得的人,為何要處罰他?”。
容芷低低抽一口氣:“娘娘的意思是……”。
王娡神色平靜:“如今我身邊雖有你和青寒兩個能幹的,隻是少了一個辦事利落出入自由的,若是真如我所想,那麼義勇便是難得的心思細密手段淩厲,這樣好的奴才,我怎麼會不用?”。
容芷微微有悲哀之色,道:“娘娘如今越發有宮妃風範了。”。
短短一句話,聽不出悲喜。王娡卻是極明白的,她淡淡看著窗台下的“紫丹露”菊花,道:“若是身在其位沒有這樣的風範,咱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義勇不過片刻就來了,想來他也是個聰明人,因此神色平靜,隻安靜跪下請安。
王娡聲音平和:“你起來吧,不過是有幾句話問你。”。
她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我聽青寒說,你說會安排妥當小雲子,且不讓她插手,本宮不過好奇,你是如何處置的?”。
義勇神色恭敬,道:“髒汙事情,說出來奴才恐怕擾了娘娘清聽。”。
王娡撲哧一笑,放下茶杯,道:“在這宮裏,本宮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你又是跟著本宮的老人了,不必忌諱,隻管說就是。”。
義勇方才道:“奴才隻是覺得,這世上,也唯有死人不會說出秘密。”。
雖是與王娡心裏所想的一樣,她也有些驚訝,義勇竟看得這樣透徹。
一時默默無言,義勇垂首道:“是奴才驚嚇了娘娘,願受懲罰。”。
王娡回過神來,搖一搖頭,道:“你起來吧,不必擔心。隻是小雲子終究無辜,你去取些銀錢,偷偷送給她家裏人。隻一樣,屍體可處置妥當了?”。
義勇一點頭:“小雲子身份極低,本就沒幾個人注意她,長信宮那裏也隻報了說落井而死。”。
王娡微有不忍:“不過身份低微,連命也跟著不值錢了。隻是到底好端端一個活人,多給些喪葬錢罷。容芷,你隨我去宮中法師處祝禱一回,終究是我們對她不住。”。
容芷點一點頭,聲音悲涼:“娘娘仁厚。”。
王娡複又想起一事,對義勇道:“難得你心思細密,原先是我小看你了。你且好好曆練著,日後用你的地方多著呢。”。
義勇安靜點頭,慢慢退了下去。
容芷悄聲道:“娘娘現在去祝禱麼?”。
王娡歎一口氣,道:“就現在去罷,也是一點安心的意思。隻說是給我祈福就是了。”。
窗外陽光終於灑了進來,然而王娡心寒如冬。她何嚐不知道這是情勢所逼,隻是無端取人性命,她還沒有習慣罷了。
時光緩緩滑過數日,煙雨一日比一日活潑靈動,王娡看著她便覺得無限安心。
粟婉容終究是被放了出來,隻是經此一遭,她倒也暫時收斂了幾分。想來也是知道若非王娡,自己不會這樣輕易解禁,因此也不敢在明麵上挑釁王娡,不過彼此暗暗存了防備之心罷了。
這一日,王娡和姁兒正在笑著看煙雨喝奶,憨態可掬煞是可愛。姁兒如今已是四個月身孕,身形初現,因此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
容芷輕輕走進來,湊在王娡耳邊道:“太後娘娘讓您過去一趟,說是商量明日選秀的諸多事宜。”。
王娡愣了一愣,說是十月初八選秀,可不就是明日了?自己當真糊塗了,竟有些渾忘了。
她站起身,對姁兒道:“太後娘娘召我,我去去就回,你在這裏等著。”。
姁兒不明就裏,點一點頭,又去逗弄煙雨玩耍。
窗外長日無雲,日色晴好,王娡原本心思極重,隻是在這樣明媚的日光下,也不覺放鬆了幾分。
到了長信宮才發現不止她一人,皇後並著純貴太妃與惠太妃早已先行到達,正在一起說著話,連長公主也在其列,身著淺杏黃色的雀羽領長衫,嫻靜如嬌花照月,端的是溫柔華貴,望之可親。見她來了,眾人便紛紛笑著招呼王娡。
王娡恭敬向太後皇後,兩位太妃行了禮。長公主執意與她見了平禮,幾人方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