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見她來了,微微收斂了幾分悲痛之色。
王娡不敢在禮儀上有絲毫馬虎,規規矩矩伏下身,道:“臣妾王娡給皇太後,長公主請安。恭祝皇太後,長公主萬福金安。”。
太後道一聲:“起來罷。”。
長公主起身笑道:“王美人多禮了,你我二人該見平禮才對。”。
王娡看她們母女二人雖是神色悲戚,對自己倒也客客氣氣,不見不尋常之處,倒是放下幾分心來。
太後定了定神,道:“今日你的母親來了?”。
王娡點頭:“家母不懂規矩,難得太後願意見她。”。
太後微微一笑:“既是你的母親,也算是半個皇親了。皇親國戚,怎敢有人肆意嘲諷?”。
王娡慌忙道:“承蒙太後抬舉,臣妾必定時時刻刻提醒母親,不落了錯處才是。”。
太後點一點頭,聲音複又憂愁起來:“哀家今日精神不大好,倒是嫖兒這孩子勸慰著方才略略好轉。”。
王娡心知肚明太後緣何精神不好,當下隻作不覺,道:“長公主孝順柔嘉,臣妾必定好生學習效仿才是。”。
太後歎一口氣,道:“哀家昨日沒有了弟弟。哀家這一輩子就隻有這一個弟弟,兒時與他離散多年,,好不容易長大後尋親認祖,弟弟倒也爭氣,素日隻與文雅忠心之士往來。怎料出了這樣的橫禍,哀家連自己親生弟弟最後一麵也不得見,怎能不讓人心如刀絞?”。
王娡聽了半日,也不知太後要與自己談何事,隻得更加小心,道:“皇上必定嚴懲強盜,讓章武侯入土為安。”。
說話的卻是長公主,她柔美的臉龐上有一點淡淡的憂疑,道:“便就是這樁事情有些難辦。如今皇上事務繁多,隨時下令徹查,也不能時時刻刻緊盯著。手下難免有隻吃飯不幹事的。今日母後請你過來,也是看中你與皇上相處時日最多,務必時刻提醒皇上,不要忘了此事,必得嚴懲真凶才好。孤雖是皇上的親姐姐,素日也不能日日麵聖,不如你來的方便妥當。母後曾讚揚你行事穩重,還請萬萬不要拒絕才是。”。
王娡方才明白過來,想來太後與長公主,是要自己當說客,去說服皇上嚴查此事。
當下心中不動聲色鬆了一口氣,無論怎樣,未曾懷疑到自己頭上便好。
說客這件事情,她自是不會傻到去做。皇上對待章武侯是什麼態度,沒有人比她更心知肚明。
然而她怎會當著太後與長公主的麵露出一分一毫?那樣無異於在太後的心口上捅了一刀,日後必定會使太後懷恨在心。
於是她臉上醞釀好了溫和的笑意:“臣妾明白,必得日日提醒皇上,太後放心就是。”。
身於二者之間,不能不長袖善舞,否則稍有不慎,便是兩邊皆不討好,受的罪名必會更大。
然而若是做到八麵玲瓏,能讓太後與皇帝都信任自己,那麼將來必定順風順水,無人阻擋。
這些道理,王娡再清楚不過。宮中本就是一個處處鑽營的地方,如今幸而她還能平衡二者,不露了錯處去。
太後對她的回答似乎極是滿意,點頭道:“你肯答應就好。”。
長公主對她微微一笑,道:“母後當真沒有稱讚錯你,你果然不同於一般女子軟弱。”。
王娡依言謝過,裝作不經意間仔細打量了長公主。
如此看來,長公主倒真真是個得太後倚重的,聽聞她與皇帝姐弟情深,這樣的女子,王娡便覺得,不能不深交。
若是日後二人相處融洽,對自己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遇上事情,長公主倒可以在皇帝麵前美言幾句。
隻是這樣身份尊貴,又不常見麵的女子,如何能與她深交,倒真真是要費一番腦筋呢。
王娡不動聲色,心裏慢慢盤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