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一把好刀(1 / 2)

福安殿。

幾樣新鮮的水果被切成花樣,盛在青釉瓜棱碟中,由上等的冰湃著。

李嬤嬤捧起其中裝載著蜜瓜的那碟,端到了太後麵前。

“太後,這是西番剛進貢來的掛漿密,聖上特意遣人送來先孝敬您的。”

太後略挑眼皮斜瞟了一眼,道,“拿走吧,跟來人說,哀家領聖上的心。”揮揮手,一臉的冷棄。

李嬤嬤看著那果肉澤潤的瓜瓣,隻在心裏歎了口氣,便將其撤了下去。

回身時,太後已經從榻上坐起了身,立刻有宮人將一隻軟枕墊在她的後腰處,讓她舒舒服服的倚靠著。

她便自在的將雙手交叉放在肚腹上,曼聲開口道,“這些年吃的用的,他都先緊著哀家這邊,看起來誰不讚他一聲孝順,他不是哀家親生,能做到這份,也怨不得人會彰表。”

語氣中漸漸添了怨,李嬤嬤很知機,一般遇到這種時候,她不會多言多語。

若是換做以往,太後便不會說什麼,隻是自己絮叨個夠也便罷了。

但是這會,太後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反而斜了李嬤嬤一眼。

“老貨,你心裏是不是再罵哀家矯情。”

“奴婢不敢。”李嬤嬤躬身道。

太後冷笑一聲,“這有什麼敢不敢,你真這麼想,哀家也不能扒著你心窩子看。哀家不辯解,就是矯情了。退一萬步說,這華朝的基業若是沒有哀家,還能有個穩當當的今天?若當年不是哀家以一介婦人自身,力挽狂瀾,今日這盆裏碟裏呈的可就不是西番的進貢了。”

“娘娘的功業自非筆墨難及,咱們華朝上上下下心裏都記著呢。”

“記著?”太後冷哼一聲,“我看未必。隻怕許多人隻把恩放在嘴頭上,心裏卻早生了怨吧。”

李嬤嬤聽著話不對,慌忙跪在榻前,雙手舉過頭頂,俯身而跪。

“奴婢不敢忘記娘娘的大恩,更沒有理由對娘娘生怨。”

“你快起來。”太後皺眉看著跪倒的老婦,嗔道,“哀家說的又不是你,你可急著辯解什麼。哀家人是老了,沒了當年的心氣,但哀家的眼可不瞎。”頓了一下,悠悠拉著長音,“到底是一家子血脈,混到最後也是一副德性。”

李嬤嬤略仰起頭,自下向上看著太後映在燈光中的臉。這張臉,十幾年過去添了許多皺紋,但眉宇間不甘之氣卻是有增無減。

“太後,您是說……殿下?”李嬤嬤心頭一涼,生出許多不安。

太後沒說話,麵色越發陰暗下來。

許久才道,“哀家是個女人,原也知道這天下從來就沒女人的份,就算是拚死去掙紮做了皇後,太後,不過也就是一個佛陀樣的擺設罷了,真正能主宰的又有什麼?”歎了一聲,聲音越發暗沉,“可是哀家不甘心啊,幽居這深宮裏,哀家總是在想,我雖然是女人,卻又比男人少了什麼?”

李嬤嬤默默聽著,渾身起了寒栗子,這樣大逆的話,足夠使人驚心。

十數年間陪在太後身邊,她雖然裝聾作啞,但一直也知道太後是個不甘與此的女人,她從來就有大誌,可那樣的大誌天地難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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