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趣的說書人(2 / 2)

說書人隻唱了一半。

又過了些時辰,說書人總算說完了這一卷,碧鬆也已經涼透了,我從熱茶喝到冷茶,巍然不動的看著人散場,說書人留在原地笑看每位茶客離去,等最後一個人離去的時候,他才看了看我,爽朗笑道:“這位客人可是尋我有什麼事情才留下來不成?”

這個說書人倒是濃眉大眼,高鼻闊目,雖不如何俊俏,卻是條豪氣快意的漢子。若放在平時,的的確確是個適合結交的朋友,偏偏他唱了濯仙的曲子。再豪爽的人,再俠義的朋友,但凡跟濯仙沾親帶故,總會叫人利索起一身皮肉,免得被啃成骨頭還眼巴巴的送上門去。

他剛剛唱的是:惑春陽,迷鳳采,翠羽如柳眉上蓋,冰雪如霜肌上白。道她穿衣打扮沒粉黛,不見金釵搖擺裙青艾。不必唇施朱,不必臉粉塗,齒若石灰山中采,眼若硯台水清波。

我卻指頭沾了水,抹了抹茶杯口唱道:禍春陽,沒鳳采,翠柳眉毛心機藏,雪白冰肌世無雙,道他美人風情笑歡暢,不見滿肚城府謬論裝。不必唇塗丹,不必臉粉霜,齒若蛇蠍毒下涎,舌若柔情第一鞭。

我唱的不好,若是姬樂逸唱來,定然是要精彩有趣許多。那說書人聽了也不吃驚,哈哈大笑道:“在下胥子期,見過無垢先生。”

我自也行了一禮,卻聽門扇開合,簾子閃動,一個既柔情又冰冷的聲音自裏頭傳了出來,帶著三分無奈兩分不悅。

“好友,睽違多年,你就是這般與我打招呼的?你可知我心中何其傷痛。”

“好說好說,睽違多年,好友還不是視我為陌路,你又知我心中苦楚幾何?”

濯仙從茶樓內間走了出來,他倒與五年前別無不同,小冰從他袖中探出頭來對我嘶嘶叫了兩聲,又縮回他袖中去了。我們三人坐了下來,一壺茶已經涼透,濯仙摸了摸小冰頭,冷冷喊了一聲:“換套花瓷茶盞,蘭亭三月紫嶺茶,廣陵雪後葉露水,濾一次,泡兩次,聽清楚了嗎?”

樓梯口方才蹲守的店小二忙應了一聲,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下樓去,聲嘶力竭的吼著:“師父,紫砂壺濾蘭亭三月紫嶺茶,鷗燕壺煮廣陵雪後葉露水,隻要濾一次,但要泡兩次。”

“許久不見,你威風倒更勝往昔。”我微微歎了口氣道,將那壺冷茶推到角落之中,卻遭濯仙輕蔑的瞥了一眼,不由更是鬱悶。

“我是退隱,又不是受苦,何必像個某位高人宛如苦行僧一般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每日隻能對著一張臉看,吃得粗茶淡飯,算得柴米油鹽,不入世俗。隻怕哪一日連粗茶淡飯也不必吃了,直接吸風飲露,沒過個兩年就得道成仙,駕雲騰霧去了。”濯仙意有所指,半點麵子都沒給我留,我說他在先,隻好摸摸鼻子任由他評頭論足。

老友相見,自然有說不盡的話好講,胥子期雖不相熟,然而品茗間或插句評論,倒也不算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