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者,憂患憂愁,憐恤之心。
月華的身份注定不能談及感情,所以,他拋棄了月氏獨華的身份和名字,革除神籍,遠離神界。
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是一邊擁有,一邊失去,一邊長大,一邊遺忘。月華活了那麼久,擁有的不多,失去的不少,長大的是心靈不是身體,遺忘的是他所以為的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知道的太少了。那麼多年來,他隻認真的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守著邊境。現在,他想要認真的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尋找一個人。
天道說,若是有人先顯出對另一方的喜愛,除非那個人同樣喜愛,否則兩個人在天平上就不平衡了。他和雲祲就是這樣。
他的眼中都是死物,容不下其他的任何東西,在雲祲表現出對他月華的喜愛鍾情的時候,月華就已經欠了雲祲,更遑論之後的一係列事情了。
世界是苦的,情愛一詞有時更是苦到了心頭。
任何一個浪費生命的行為都是在犯罪。人們忙著生,忙著活,可是月華自從出生起卻隻做過一件事。他的世界貧乏而沒有色彩,他的生命沒有盡頭而分外枯燥,他有著所有人都想要的無盡壽命,卻沒有一個凡人過得精彩。
他地位崇高,甚至可以和天道平起平坐,可他過得不像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他沒有父母,沒有親情,他的心是空的。
天道找到了月華。
月華在這個世界裏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了,他本來就應該隕落,但是他的能力和身份都是麻煩,天道看中了月華無盡的壽命和無心無情的特點,這樣的人到了哪裏都會很快適應,離了誰都可以活,離開一個地方不會想念,最為灑脫。
這樣的人,最適合。
實際上,那些事情,都是天道一手造成的。可是身為天道,他是世界的頂端,無人可撼動。
什麼是注定?什麼是反抗天命?也許,你的反抗天命,就是命中注定。
天道告訴月華,雲祲是上古神石,怎麼也算是牛逼轟轟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就消散?三千輪回地其實就是變相的撕裂虛空,容納了三千小世界。雲祲的神魂其實是散落在了各個小世界中,成了裏麵的一員也說不定。天道和月華做了交易,要月華幫助他清理違背天命者,維護天道平衡。反正在這個世界找不到,那就換個地方找。
天道明確的告訴月華,他可能永遠在各個世界裏尋找,也許他剛離開一個世界,雲祲就會在那個世界裏出現,一切都有著不確定性。三千大世界,九千小世界,世界又衍生世界,有破滅,有誕生,數之不盡,也許費盡萬萬年也看不完。很多人都會迷失在那些世界裏,再也回不來,消散在其中。
可是,若是不去找,就一定不會遇見。
天道想,這樣也好,有了執念和目標,眼中就容不下其他的東西,心無旁騖,才能活得更長久,不迷失自己。
天道抹消了月華的蹤跡,自月華革除神籍的那一天起,少了一位神靈,天道身邊多了一位得力幹將。
稱之為,銀燈,星陣是,月。
巨大的超市裏商品玲琅滿目,銀燈推著購物車,一邊看著周圍的商品,一隻手拉拉脖子上的灰白色圍巾,遮住了嘴巴。臉上帶著的大號黑框眼鏡遮住了半邊臉,顯得他整個人有些頹廢。
拿起一包小魚幹,長長的白色毛衣袖子拉到指頭,袖頭有一個洞,大拇指剛好鑽出來,算得上是戴了手套。食指和無名指的第二指節帶著細細的指環,頭頂的燈光灑下來,指環在袖頭裏閃著流光。
耳朵裏插著白色的耳機,在嘈雜的環境下也不知能不能聽見,也許是習慣,又或許是為了偽裝。
把包裝袋翻過來,細細地看著後麵的說明,猶豫了一會兒,聳聳鼻子,丟進了購物車。
推著購物車去結賬,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收銀員是個小姑娘,胸前的工作證上有名字。高馬尾,無劉海,藍黃相間的工作服。年紀不大,看麵相大概是二十歲左右,笑得很開朗,有臥蠶,牙齒整齊,手上沒有老繭,所以應該不是娃娃臉,指甲幹淨,身上沒有很濃的香水味。
“這位先生,一共一百五十六點五元,請問您是刷卡、掃碼還是付現金?”
嗯——,說話很標準,有點播音腔,應該是附近大學的來兼職,說不定還是播音係的。
“這位先生?”
銀燈扯扯耳機線,低頭擺弄了一會兒,遞了過去。
收銀員正要掃碼,銀燈突然撤了回來,收銀員有些懵,隻見銀燈緩慢的說,“給我拿個袋子,謝謝。”
收銀員笑得有些勉強,“哦,好,好的。”
銀燈這才又遞了過去,收銀員掃了碼,問道,“請問您有會員卡嗎?”
銀燈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覺得收銀員也許看不見,來了一句,“沒有。”頓了頓,又說,“請把小票給我,謝謝。”
收銀員撕了小票遞過去,“謝謝您的惠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