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冬日風光與京城和江南都有些不同,淩冽的大雪就著漫漫黃沙,在刀也似的冷風中撲向人的麵,剜在臉上疼極了。
然而程心寧卻像是感受不到那風似的,麵無表情地在大漠中前行。
她已經忘了這是她出發的第多少個日子,隻知道她已經走過了無數城池,問了無數人宋異洲的行蹤,卻始終一無所獲。
就連嬌月和流雲都在陪伴她日複一日地尋人的過程中相信了宋異洲已經喪命的消息,她卻始終不肯死心。
仿佛冥冥中有一個聲音指引著她,讓她義無反顧地向大漠深處走去。
大漠的風越來越大,黃沙在風中改變了形態,當星光布滿了大地時,程心寧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流雲和嬌月焦急道:“小姐,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我們就在這大漠中露宿不成?”
程心寧卻是不慌不忙地環顧了四周一圈,隨後目光定在了一個方向:“往那邊走,你看,那邊好像有光亮。”
有光亮就意味著可能有人家,流雲和嬌月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立時便燃起了希望,跟在程心寧身後往那微弱的光的方向行去。
馬車走了很久很久,直到馬兒都累的快要口吐白沫了,程心寧和流雲嬌月才到了那光亮來處。
這裏看起來是個遊牧民族的聚居地,稀稀落落遍布著幾個簡易的窩棚似的小屋子,從外麵也能隱約覷見內裏的燈光。
程心寧猶豫了一下,攔住了準備上前敲門的嬌月:“我來。”
這畢竟是另一個民族的人,還不知對方秉性如何,她怕嬌月不小心惹惱了別人,那她們三個的命估計就得交代在這大漠裏了。
她還沒找到宋異洲,可不能死。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有些多餘,那開門的異族人雖然不會說官話,但是笑容滿麵,看起來很熱情友好的模樣。
在程心寧比劃著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後,他一拍腦袋,終於憋出了一句蹩腳的官話來:“你們,天啟人?”
程心寧驚喜地點點頭:“原來你會說天啟話?”
“我,救,之前,一個天啟人。”那人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艱難地蹦出了幾個詞來:“他教我。”
說到這裏,他又拍了拍腦袋:“見……我,你見他。”
程心寧聽懂了,大概是那個被救的天啟人還在這裏,這位異族朋友準備帶自己去見他。
聽他的意思,那天啟人既然能教他說話,那必然是通曉異族和天啟兩門語言的,自己去見了那人也好,至少溝通起來方便的多。
於是她點點頭,跟在那異族人的身後望另一個窩棚走去。
原本她還有些漫不經心,但當異族人打開了那間窩棚的門時,程心寧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背對著他們的高大身影為何如此熟悉……熟悉到快要刺痛她的眼睛。
“我的朋友,你見,一個天啟人。”
隨著異族人的話音落下,那個背影轉過了身,電光火石之間,他的目光與程心寧的目光對上了。
雖然衣裳是異族的,雖然臉上多了一圈異域風情十足的胡子,雖然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
但是程心寧還是在目光對上的那一瞬間就喊出了那個心心念念的名字:“宋異洲!”
她就知道,他果然還活著!
宋異洲也僵在了原地,過了很久,他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嗓音有些生澀道:“是我。”
程心寧再也忍不住,飛奔過去,投入了那個自己魂牽夢縈的懷抱之中。
這回,反而輪到了那位異族人看傻了眼。
目睹了兩位天啟人從“初遇”到投懷送抱的全過程的他隻能愣怔著蹦出了幾個詞:“你們……天啟……奔放……”
……
在重複的巨大喜悅過後,程心寧才有功夫和宋異洲麵對麵坐下,聽他講述這段時間的遭遇。
原來宋異洲在離開京城之前就大概地猜到了皇帝想要借此行除掉他的打算,因此將計就計,玩了個“假死”之術,成功金蟬脫殼。
他原本藏在大漠的異族人之中,準備等自己“死亡”的消息散去之後再改名換姓地喬裝進京帶程心寧離開京城,去一個他早已購置好不少產業的小城過普通人的生活,卻沒想到竟然會在此處見到程心寧。
程心寧一麵慶幸他識破了皇帝的歹毒用心,一麵將自己前來找他的原因講給了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