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淩晨四點,新新家園二期四號樓401,手機震動響個不停。
一隻手從被窩裏伸出來,將手機按掉,依舊震動不休。
葉聲迷迷糊糊探出頭來,眯著眼睛從屏幕的亮光看著來電。昏暗的房間裏,隻有她的臉被照亮。滲水的衛生間滴答滴答,帶著一種潮濕的味道。
“這個時候打來幹什麼?”
是老板的電話。
葉聲下意識的按了接聽。
淒厲的嚎叫從手機傳出,劃破寂靜的夜,嚇得人心髒停跳。
“救我!救我——”
“我真的錯了,別找我,我會給你燒香,給你供奉長生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饒了我吧!!!”
葉聲一下子清醒過來,緊接著就是怒火中燒,“老板,就算我昨天跟你辭職鬧得不怎麼愉快,你也不用半夜嚇人吧!”
另一端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老板林祿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淒慘無比的求饒聲中還帶著掙紮的動靜。
慢慢的,掙紮的聲音小了。
“她,她走了。”
“無論是誰接到我的電話,一定要救我,我在琅景水榭82號,我當初不該去天壇的,更不該挖到那個東西,她會要我的命!”
說話顛三倒四,被嚇得不輕。
“什麼天壇?”
粗重的喘息聲,好像就在耳邊。
葉聲幾乎能夠聽見另一端劇烈的心跳聲。
“那個孩子,她陰魂不散,一直在跟著我!最開始,她站在門外直勾勾盯著我,後來,她走進了房裏,慢慢的,每一次,越來越靠近……今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住進了我的家裏,一個孩子背對著我在廚房做粥,粥好香啊!好香啊!她端著粥走到我麵前,裏麵是肉塊,生蛆的爛米,還有頭發,夢裏我根本不覺得害怕,竟然將那種東西吃了下去……”
一陣稀裏嘩啦的嘔吐聲。
葉聲後背發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掛斷。
心髒急促跳動。
通話並未結束。
另一端依舊傳來聲音。
“夢裏,我像平常一樣洗漱,像平常一樣睡覺。她站在我床邊,看著我入睡,然後,舉起了菜刀……”
“我猛地驚醒,她真的站在我麵前,菜刀劈了過來。”
“我……”林祿的聲音哽咽,“我現在全身都是血,沒有力氣,求你,救救我……”
葉聲剛想說什麼,忽然聽見另一端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看見了無比可怕的東西。
林祿聲音變形,以一種無比錯亂的語調飛快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根本沒有走!”
“我看不見她,是因為她爬到了我背後!”
“我……”
通話倉促結束,葉聲握著手機,冷汗涔涔。
她看向四周,忽然間覺得黑暗之中隱藏著無數雙眼睛,哪裏都是可怕的東西。
屏幕暗下。
葉聲慌忙將手機重新按亮,打開了手機手電筒,哆哆嗦嗦走下床,按亮了房間的燈。
她以為隻過去了很短的時間,可當她拉開窗簾的時候,朝陽升起,臨窗的方向朝霞如血鮮紅,鋪滿整個天空。
已經是五點二十四分。
“反正已經辭職了,再多睡一會兒吧。”
葉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打開了電視。
新聞聯播裏女主持十年如一日的聲音讓她平靜了一些,電視裏播報一起凶殺案,熟悉的詞彙讓她重新陷入恐慌之中。
“……琅景水榭發生一起惡性殺人事件,死者林某被分屍一百二十六塊,腹部殘留著七名女子的頭發……”
旁邊是一張灑滿鮮血的馬賽克圖。
葉聲拿出手機,翻看著通話記錄。
“沒有,沒有……根本沒有跟老板通話的記錄。”
“難道隻是一場夢?”
葉聲渾渾噩噩去了公司,不少同事都關切的問她,不是提前一個月說過辭職的事,昨天也提交了辭職申請嗎?怎麼又過來了?
葉聲看著薑霓,有些恍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沒事,我沒忘拿東西。今天,老板有來公司嗎?”
“沒有啊!他每次不都中午才來嗎?”薑霓滿臉費解。
“他……”葉聲停頓一下,嗓音有些顫抖的說,“他上個月聚會的時候,說過的那些你還記不記得?”
“那些都是醉話,小葉你別放在心上,咱們都知道他個林扒皮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說話就當放屁,聽過就放了!”
“不、不是……”
從前葉聲也覺得他是在故意找茬,她剛到公司的時候,還是個剛畢業的新人,有一次林祿不知道是記混了還是喝醉了,指著她說:“小葉,你把公司當自己家一樣,當然是好事,但是你也別把孩子帶到公司啊!”
那時葉聲心裏有點兒不舒服,事後跟林祿委婉的說了一下。從那之後,林祿就沒說過這件事。
結果上個月聚會的時候,林祿喝得醉醺醺,兩眼充血指著她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別把孩子帶到公司嗎!你耳朵聾了是不是!”
葉聲對於“耳聾”兩個字很敏感,因為她爺爺就是聾啞人,當場就跟林祿發了火。
平時林祿這家夥讓他們加班不給加班費也就算了,強行布置他們正常工作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擺明了讓他們回去之後還得工作也就算了,休息日還照舊奪命連環CALL也就算了,結果他居然信口胡說她連孩子都有了,害得她到現在還被很多同事以為英年早婚,單身到如今。
葉聲實在沒法兒忍,果斷辭職。
但如果,林祿真的看見了呢?
葉聲心裏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