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次,他再沒有剛才的溫柔,而是整個人冷若寒冰。

她被人帶到殿上,腳上戴著鐐銬,手上捆著繩索。

殿前鼎裏傳來淡淡的清冽檀香氣,她聞了一下,很熟悉的味道。

似乎和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樣。

於是,她慢慢抬起頭,朝他望了過去。

他大抵是最尊貴的神仙,此刻端坐在大殿最上方,烏發玉冠,淺金色的長袍層層疊疊下來,猶如隔著雲間暮靄。

冷傲而矜持,眉目清冷如遠山,許窈之恍惚之間,仿佛感覺從千萬年前開始,他就應該這樣。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這笑意卻匆匆浮於表麵,絲毫不達眼底。

一旁的神官有些站不住,低聲嗬斥她:“大膽罪仙,跪見君上竟敢肆意妄笑!”

這麼一說,不知道為什麼,許窈之笑得更厲害了。

那人垂眸看她,眼裏像是覆蓋著皚皚白雪,讓人看不真切。

她聽到他用那悅耳的聲音問道:“青馥神女,你可知罪?”

他的聲音回蕩在殿上,上一幕有多溫柔,如今就有多冷漠。

許窈之慢慢斂起笑容,沉默良久,她聽自己擲地有聲道:“本仙無罪。”

殿中一片嘩然,神官們怒目瞪她。

她卻從始至終沒有挪開視線,隻是看著寶座上的人,問:“你不信我?”

有怒極者拍案而起:“你竟敢如此和君上說話,大逆不道!”

她執著,又問一遍:“你不信我?”

事到如今,她隻是想聽一個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隻是微微眯起眼,淡淡地開口:“本君為何要信你?”

像是一陣風,許窈之趕緊這句話吹滅了自己眸中最後一束火光。

她不再為自己辯駁,隻是虔誠地俯首在地:“那麼,全憑君上處罰。”

那人低下眉眼,嗓音清冷:“念你戰功赫赫,免去死罪。但從今日起,青馥神女貶至瀚海,悔過反省,且不得摘下足間鐐銬。”

她沒有起身,始終匍匐在地。

有仙官問:“罪仙,你可還有話要說?”

“我的筆,叫太上筆。”她沒來由地開了口,讓全殿人皆是一靜,聆聽起來,“我以前不知它為何叫太上筆,但現在,我知道了。”

那人紋絲不動地看著她。

她向他行了個大禮,眼角終是溢出一滴淚,說出最後四個字:“太上忘情。”

四季更迭,百年交錯,她也不過是個被神明丟棄的人。

接著,大紅取代了周圍。

她看見了一個迎親隊伍。

跟迎親隊伍一起出現的,還有悅耳的樂曲,大家伸長了脖子專注地看過去。

走在最前頭的是騎著馬的人很眼熟,她被烏泱泱的人群衝撞著,想上前去,卻始終移動不了。

馬後麵是八人抬的大紅金頂喜轎,新娘子就坐在裏麵。

最讓眾人驚訝的是喜轎後麵,飄著一個碩大的蓮花台,那蓮花台周圍的花瓣栩栩如生,甚至能聞到蓮花的清香。

而台上,是一百多個演奏著樂器的俊男美女,他們或彈古箏,或奏長琴,或吹玉簫,數十種樂器一起演奏,卻毫不違和,還有幾名紅衣舞姬踏著樂曲的節奏翩翩起舞,在花瓣雨中說不出的美豔。

不知道是誰大婚,竟然還有百獸跟隊。

百獸們演奏的樂曲也十分應景,讓人聽了心中充滿了幸福感和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