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原以為淩月聽了這話,會大驚失色,然而淩月臉上並沒有多餘的神情,隻是稍稍沉吟片刻,就淡淡道:“嬤嬤覺得父皇是什麼樣的人?”
聽淩月提及夏皇,林嬤嬤麵上一片肅穆之色,崇敬之情溢於言表,“先皇一生開疆擴土,平定天下,登基不過二十載,就將四分五裂了百餘年的華夏大地漸漸統一起來,是曆代帝王中的翹楚。”
“嬤嬤說的極是。”
淩月平靜的目光從手中的玉如意漸漸移到林嬤嬤身上,最終定格,一字一頓道:
“正如嬤嬤所言,父皇最是英明神武之人,這樣的事雖說私密,但要留心去查也沒有什麼難查的,你們就篤定了父皇什麼都不知道?”
淩月的確頭一回聽說皇後身世的隱秘,但也並不至於太過震驚,而且以她對父皇的了解,父皇必定不會被蒙在鼓裏。
不過是所謂的‘做賊心虛’,才會下意識地輕賤自卑,而越是自卑就越是擔心別人有所察覺,終日惴惴不安。
母後,這又是何必呢?
林嬤嬤沒想到淩月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公主的意思,先皇已經知道了皇後娘娘的身世?”
這怎麼可能,先皇身份尊貴,這麼會心甘情願地選一個有一半妓子血統的女子為皇後,還專房獨寵了一輩子!
“父皇既為一國之君,天下人都是父皇的子民,何來高低貴賤之分?”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原不該分三六九等,難道妓子從出生那一日起,就希望自己成為妓子麼?
還不是被這紛亂的世道所害,為了活一條命,不得已將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清譽給放下了。
所以淩月還有一個更大的誌向,就是待時機徹底成熟後,完成父皇最後一個,也是最偉大的夢想:徹底消除賤籍。
舊觀念難改,淩月很清楚這件事比讓寒門學子入朝擔任要職還要難得多,是以暫時並沒有對任何人提及,就連言胥都不曾。
“……”
淩月這番話驚的林嬤嬤啞口無言,在她的印象中,別說身份最低賤的妓,子,就算宮人或是老百姓,在達官貴人眼裏,也不過是命不值錢的奴才,值不得什麼。
否則那些個世家公子也不會隨意拿孕婦肚子裏的孩子做賭注,來滿足自己變態的私欲。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父皇治國中隻任用賢才並不在意出身,別說他知道母後的出身,就算不知道,也斷然不會嫌棄母後分毫,本公主自然也是如此。”
淩月深深看林嬤嬤一眼,眸中的失望不止是對眼前的林嬤嬤,更是對她的主子皇後。
雖然身為親生女兒,但淩月也不得不嗟歎母後何其有幸,這輩子能夠遇到父皇這樣世間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真的不配。
然而愛情是最難以捉摸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講,遇到了便是遇到了,又豈是旁人能夠說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