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裏人手夠用,你盡量多休息。”樂思桀言簡意賅。
病房裏的藥水味是安然最不樂意聞的,她討厭這裏一種關在牢房裏的錯覺,他們倆站在門口,陳叔穿著老大的病號服。
“其實,陳叔這麼多年,一直圍繞在我身邊,有他在好像什麼事情都不用著急。”
樂思桀手插著口袋,眼睛溫柔,看向床上那個帶著碩大氧氣罩的肥胖的巨嬰。
安然的目光也追隨而去,兩個人平靜無波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
“我有時候,也想,我有一個陳叔這樣的爸爸就好了。”樂思桀吐出一口氣。
坐在梯子上的另外陌生患者,——一個老人聽見樂思桀的話,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
跟著他旁邊的家屬感歎,假意或者真心。
這幾天,一個老人突發急病,幾個人好像迅速的成長起來,就連任性的銘珠,在這幾天也出奇的乖順,懂事。
樂思桀和安然負責在醫院照顧陳叔,顧西爵和銘珠當後援團,明麵上,用不著那麼多人,幾個人交換這來,也沒那麼累,更何況陳叔是大本營的守護者。
樂思桀勸說讓安然回去,安然堅持在醫院幫忙,其實,有樂思桀在,甚至都不用護工。
連安然都驚訝,樂思桀照顧老人的體貼,順手,和醫生交涉,擦洗,翻身,無一例外的都是樂思桀一個人。
偶爾應付請來的護工,她在樂思桀和陳叔中間像個多餘的擺設,沒什麼能插得上手。樂思桀若無其事的擰幹毛巾,給陳叔擦臉,動作很輕。
“有個兒子,真好。”護工在一旁感歎。
樂思桀也不解釋,倒是樂在其中,公司的業務一大堆,他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已經難得。
中午的時候,安然去買飯,陳叔大體上說不出完整的話了,隻能發出斷續的“嘶嘶嘶”的音節,就像牙牙學語的孩子在練習發音。
幾根稀疏的天靈蓋頭發,搖搖地,隨風招搖,就像荒漠中的野草,突兀。
陳叔的方塊臉,變得臃腫,肥胖,比之前看上去更像動畫片的人物。
一日三餐全部都用流食替代,早上的時候,樂思桀喂陳叔吃飯,他自如地說,“慢點,慢點,”陳叔聽話的勉強張開嘴,“不著急,對對對,慢慢來,嗯,好。”
陳叔隨著樂思桀的話,十分配合地翕動嘴巴,安然站在清晨的陽光裏,樂思桀眼裏閃爍一種不易察覺的溫柔。
也許他真的很在乎,想有一個爸爸,或者,早在天長日久的日子裏,把陳叔當成了爸爸,他那麼無所顧忌的一個人,在陳叔麵前變得小心翼翼。
安然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地一掐,人長時間的缺少一件東西的時候,當你再給他的時候,他就無感了,過度的饑餓營銷,勉強填飽肚子都算不上。
在潛意識裏,一舉一動,會透露出他如此的需要這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