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黃 河 鯉 魚(3 / 3)

寶盒裏金閃閃,亮燦燦,全是亮瞎眼睛的金子……

“那使者就隻送了這些金子了麼?”太子陰陽怪氣問道。

“那使者還對老奴說,那天老奴到了長白山,老姑夕王就送長白山下一座方圓十裏的大院子給老奴。那所大院子裏養了聽話的鹿,老奴可以自由自在在大院子裏割鹿角,喝鹿血,烤鹿肉。哈、哈、哈……”

“哼,看來你是被老姑夕王的使者給收買了!”

“全怪老奴貪心,老奴該死,該死!”

“罷了,你等一個個貪財享樂,鬼迷心竅……”

“那使者還說,長白山下的大院子裏有冬天冒煙的暖泉,泡上一兩個時辰,比做神仙還快活,還有美女侍酒,驅寒送暖,其樂無窮……”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你且去告訴那該死的使者,等本太子殿下明春揮師南下,攻取大漢疆土,大獲全勝後,就去長白山見他們的老姑夕王!”

“是,老奴遵命!”老相國烏木垣滿臉帶笑退出了大帳。

朔風吹,北雁歸,人字排開拍羽翅,成群結隊向南飛……

單於大金帳裏,伊稚斜正與手下文官武將盡情飲宴,鴻雁叫聲卻傳入大金帳,攪了單於伊稚斜的興致……

“今年的大雁又養肥了,”單於伊稚斜手捏酒杯,頗為不快道,“本單於最是憎恨此大雁,一養肥了就往南方飛,飛到漢人溫暖的南方去,誰人出帳,射它幾隻下來,燒了讓大夥吃酒享用?”

“我去,我去……”一眾驍勇悍將棄杯離席,爭先恐後湧出大金帳。

“父王,兒臣也要去。”太子起身拱手道。

“太子不必去,射幾隻大雁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必勞煩太子去。來,繼續跟本單於飲酒!”單於伊稚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半個時辰過去,陸續有善射的將領帶著自己射下的大雁返回大金帳,向單於伊稚斜獻上射死的大雁……

“稟報單於,格力猛與曲棟同時射下了一隻大雁,兩人各不相讓,你一拳,我一腳,打起來了……”侍衛進大金帳稟報道。

“哈、哈、哈,把射下的大雁烤了一起吃就是了,何必自相打鬥?”單於伊稚斜哈哈大笑道,“快叫他倆進帳,本單於有賞,凡射下一隻大雁賞白銀十兩!格力猛與曲棟射下的這隻雁,賞二十兩白銀,每人十兩!”

單於伊稚斜話音一落,大金帳內頓時歡呼雀躍,酒杯高舉,歡聲笑語……

正當飲個酣暢淋漓,麵紅耳赤之時,一隻隻金紅爆油,肉香撲鼻的烤雁端上了酒席,眾人手抓口啃,滿嘴滴油,異口同聲,叫好不絕……

“鳥翔天穹,魚躍江海,本單於聽說,洛陽風陵渡的黃河鯉魚天下一絕,誰願意陪本單於揮軍南下,一同去嚐一嚐洛陽風陵渡鮮美的黃河鯉魚啊?”單於伊稚斜再次高舉酒杯。

“稟報單於,末將也曾嚐過青銅峽黃河鯉魚。”格力猛站起身來,舉杯一飲而盡,“當年,末將還是個屁顛屁顛走路小屁孩的時候,曾隨爺爺去了青銅峽得月軒吃黃河鯉魚。那得月軒做的黃河鯉魚細嫩鮮美,甘甜清香,真個是天下無雙。掌櫃還陪我爺爺喝了個麵紅耳赤,張口胡亂嚷嚷什麼:豈其食魚,必河之鯉……”

“格力猛將軍,你這話有所不妥也。”曲棟搖手道。

“如何不妥?”格力猛望向酒桌對麵的曲棟。

“當年,你才是個小屁孩,如何記得幾十年前別人說的話?”

“哈、哈、哈,曲棟將軍此言差矣!當年,本將軍雖是個不曉事的童孩,但那得月軒掌櫃卻是喜歡喝酒,喝完酒後,更喜歡張口說胡話……”

“隻是,這也不能說將軍你就能記得起幾十年前別人說過的話!”曲棟將軍不依不饒道。

“曲棟將軍有所不知,後來,那個小屁孩長大了,能征貫戰,與漢人惡戰數十陣。數年前,本將軍領兵經過青銅峽,聞到了路邊煮魚的香味,乃是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乞丐在用一個破角缺耳的爛鍋煮魚。本將軍勒馬停了下來,不停用鼻子吸著爛鍋裏飄出來的魚的清香。魚煮好,那漢子卻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望著本將軍,本將軍遞過去了酒囊,那乞丐居然遞給了本將軍一雙筷子。哈、哈、哈……”

“說,繼續說下去!”單於引頸而飲,饒有興趣道。

“本將軍與那乞丐共食爛鍋裏的黃河鯉魚,共飲酒囊裏的酒,不分你我,吃喝得無比高興,那漢子吃個滿麵通紅後,赤著腳,又跳又唱:豈其食魚,必河之鯉……”

“哦?”眾人的目光一同望向格力猛。

“後來,酒喝完了,魚吃光了,連爛鍋裏的鯉魚汁都沒有放過。那漢子吃飽喝足,倒頭便睡,本將軍坐在那漢子的身旁,等到他美美睡了個午覺。本將軍問他,如何知道‘豈其食魚,必河之鯉’?

那漢子反問本將軍,如何對此話如此感興趣?

本將軍告訴了他當年隨爺爺上青銅峽得月軒吃黃河鯉魚喝酒之事,不料,那漢子聽聞後,隨即嗚嗚哭了起來。後來,漢子終於止住了眼淚,說出了前後經過。原來,三年前,得月軒老態龍鍾的老掌櫃眼見時日無多,便先後喚來了此漢子與二弟,交待掌櫃交接之事,並決定把拇指大的,晶瑩閃亮的祖傳夜明珠傳與下一位得月軒掌櫃。但,萬萬沒料到,方才見過了二弟,二弟把夜明珠放在了桌子上,老掌櫃就又咳嗽了起來,當老掌櫃躺在床上閉眼睡了一會,那枚夜明珠卻不翼而飛……

老掌櫃質問二弟,二弟抵死不認,還惡言惡語衝撞老掌櫃,害老掌櫃吐血半鬥,命懸一線。漢子搜遍了整間屋子,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那枚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老掌櫃叫漢子不必再找了,隨後就把掌櫃位子傳與了漢子,就此含恨而亡。

漢子的二弟隨後離家出走,半月後,盤纏花光返回家園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半年後,家裏的大黃狗死去,二弟與家仆在宰殺那隻大黃狗時,在狗體內居然找到了那枚早不見影蹤的夜明珠……”

“啊?後來又如何?快快說!”大金帳內,眾人豎起了耳朵,催促格力猛趕緊往下說。

“那漢子二弟一把搶走了夜明珠,跑去富平縣衙門擊鼓鳴冤,狀告其大哥霸占家產,欺淩兄弟。不想,那糊塗縣令賈羽春聽信片麵之詞,把漢子趕出了得月軒,讓其二弟當上了得月軒的掌櫃。其二弟大喜過望,送了一千兩白銀進衙門,隨後與其狐朋狗友在得月軒上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漢子痛心疾首,在得月軒樓下與酒氣熏天,憑欄而立的二弟對罵不止。殊不料……”

“又如何了?快說,快快說!”

“殊不料,當天夜裏,一場大火,得月軒上爛醉如泥的所有人與夜明珠皆被燒成了灰燼。漢子跪在廢墟前放聲大哭,卻被衙役抓去了公堂,糊塗縣令誣其放火燒了得月軒,並將其投進了大牢……”

“啊……”大金帳內眾人麵麵相覷,鴉雀無聲。

“三年後,糊塗縣令賈羽春離開了富平縣,在風陵渡過黃河,渡船傾翻,人財兩空……”

“嗯……”

“新來的縣令並沒有為難漢子,把他從大牢裏放了出來。隻是,此漢子早已家破人亡,舉目無親。那日與本將軍相遇黃河邊,恰巧釣到一尾肥美的黃河鯉魚,與本將軍一塊吃了個醉飽……”

“那漢子現在何處,快快帶來見本單於!”單於伊稚斜擲地有聲道。

“當時,末將邀他隨軍做個廚子,那漢子卻說:生是漢人,死是漢鬼,殺頭也不做匈奴人的廚子!隨後,那漢子居然大步跑開,縱身跳入黃河,淹沒於滔滔江水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