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在二月剛到的時後很快就消失了。
空氣逐漸變得暖和,前些陣子那一大片灰沉沉的雲朵也在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露出淺藍的天空顏色。
森林不再像冬天時那樣安靜,來自陰暗的深處,不時的有某些東西細微的移動聲,有一部分的小動物已經鑽出洞外開始活動。
我獨自一人走在森林之中,沿路上所經過、站在周遭的樹木們,枝葉還是一樣以慢慢的速度卷成奇怪的曲狀,我想新的葉子不需要多久就會長滿整座森林吧。
家裏難得沒有任何人。一年僅這一次,母親總是會在這個時候出門,接下來會有十幾天都不會在這森林裏。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我不知道,我沒有資格發問。
加上今年是第七次了。
然而在這十幾天沒有她在的時間,我想去一個地方。
自從那件事之後,米瑞就總不時的出現在我腦中。
每當想起時心中還是會非常的難受。是我殺了他,如果沒有聽從母親的命令,如果沒有帶他回…或許米瑞可以再次他的和妹妹見麵。
母親所說的、所做的一切應該都是對的,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甚至殺了生命都覺得是應該的,她們為母親失去了生命,因為母親非常偉大,隻要母親的一句話,她們就必須死,並且會死得無怨無悔。
所以我沒多想,按照母親的命令,完成她每一個需要。
這種想法持續到了米瑞被殺死的那一刻,我產生了懷疑。
“為什麼我要死在這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騙我?”直到了最後,米瑞都直直的朝我這邊看,他所透露出來的眼神,非常的熟悉…那種不甘心、憤怒,就跟以往那些被我殺了的野獸一樣。
為什麼我之前沒發現,甚至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對呢?對於“殺”這件事。
米瑞和野獸們並沒有像母親所講的那樣,無怨無悔的死去,一個個瞪大著雙眼不甘心而死的屍體,她們都是這樣看著我的。
這種事我應該早就要明白,那種他們想立刻起身殺了我的念頭…
────是“恨”。
母親真的是正確的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我會對我做的事感到非常的悲傷?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母親可以完全不猶豫的殺了她們,就像一切本來就該如此?
到底哪一個才是對的?
我不知道,也沒辦法問,這裏隻有我和母親,我想去找答案…去森林外麵的世界。
然後我想到了。
那個,米瑞曾經說的“離這座森林最靠近的村莊”。
照著米瑞說過的方法,我朝南方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幾乎超過了平常根本不會來的距離。
越往南方越溫暖,陽光被茂盛的樹林擋去了大半,四周很陰暗,直到前方的光線逐漸明亮,眼前一望去所看到的不再是大片的森林,而是屋子,很多的屋子。
漆著各種不同顏色的屋頂,大部分都隻有一層樓。附近也有種過蔬菜的痕跡,屋子的角還有很多我從沒看過的工具。
從這個村莊裏散發出來,有裝滿著雨水的木桶腐爛味、淡淡的黴味、鐵器生鏽的味道、老鼠,還有很多很多──…但是,沒有人的味道。
沒有像米瑞和母親身上的,那樣活著的人的味道。
這裏是米瑞所說的那個村子嗎?
村莊堆滿了灰塵,有一半以上的屋頂都塌陷了不能住人,有些連牆壁也沒了;銳利的鐵器有尖有刺,全都散亂在地上,散亂在白骨附近。
這是人的骨頭,而且數量非常多。
…村莊到底發生過了什麼事?
白骨的姿勢、以及胸口處插著長長的鐵器,各個手裏都握著利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似乎正在和什麼東西打,大多倒向一個方向。
順著方向望去,前方有個空地,那裏的白骨數量多得像座小山。大概是一直以來被雨衝刷掉了大半的關係吧,雖然非常非常淡,但還是能聞得出血的味道。
那個東西曾經站在那裏嗎?
骨堆的後方,蓋了一間兩層樓的白色建築,其實遠遠看就能發現它的存在,立在這個村莊中央相當明顯,外牆並沒有像其它屋子一樣破損,看上去建造的非常堅固,可能是很重要的建築吧。裏麵不禁讓我有些好奇,或許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抱著這個想法,我越過骨堆,走上階梯,深咖啡色的大門站在我麵前像巨大的木牆,看起來是緊緊關著,但雙手推一下就開了,並沒有被好好鎖上。
眼睛往裏頭一看,因為窗外的光線照入室內的關係,建築裏的空間意外的明亮,牆壁和地板和外頭的石階一樣,都是用灰銀色石頭打造而成的。
寬大的空間放著一排排的長椅,最底有一個很高的人形石像,它一頭長長的頭發,背後刻著一對鳥的翅膀,眼睛緊閉,嘴巴微微向上、看起來在微笑,兩手攤開像要擁抱站在它麵前不存在的人,身上刻著美麗的衣服。
看上去很安詳、給我很安心的感覺,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很不想靠近他。
除了雕像和長椅之外,還有一道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
我一邊扶著牆壁,一邊往上走。不過還沒看到二樓的樣貌,就先聞到了黴味,這個味道讓我的鼻子不太舒服,另外還有一種非常重的,紙的味道。
二樓的窗戶並沒有一樓的多,相對比起來陰暗,但並不會造成困擾。我非常驚訝這裏頭所擺放的東西。
這裏大概是從出生到現在,所見過最震撼的地方。
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多的…書,全部都是書。
原本以為所謂的“書”,母親房裏的那幾個書架上的就是全部,沒想到還有好多好多,都是我沒見過的,一排排的放在木架上,大小整齊的排列存放著,語文、曆史、教導魔法的…什麼都有。
我從架上拿了一本書,書的封麵印著“各地文化”這幾個字。
拍掉上頭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打開翻了幾頁。裏麵的文字,和母親在咒語和圖陣的魔法上的很像,沒問題,我看的懂…
我放了回去,再拿另一本,這是封麵寫著“生物進化史”。
也是同一種文字。
再另一本、一本…都是使用同樣的文字。
我把目前所有拿下來的書一本本放回去。
雖然較為一般的我能明白,可是不懂的單字還是很多…不過書的頁麵旁邊細心的用我能讀的懂的簡單詞句解釋,有幾頁還有加上插圖,我想不會成為閱讀上的問題。
另外還找到一本好象是專門解釋單字的書籍,上麵寫著“辭典”,雖然很厚重,但我非常喜歡它。
我站起身,走在一排排的書架之間,每一個書架上都放著滿滿的書本,簡直像在做夢一樣,心髒跳的好大聲,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了,我不敢去拉臉頰確定是否在做夢。
這裏,存放著好多好多,能解答心中所有疑問,我所一直渴望的…答案。
“嘰──”
長年沒經過修理的門,因為從窗戶進來的風而被吹的左右搖晃,發出刺耳的聲音,這時我才注意到,二樓除了放書的地方,另外還有用木板隔出兩個空間。
一個敞開著門,一個緊閉著;我朝敞開的那扇門探去,裏麵似乎是個房間,有床、衣櫃,還有一張簡單的桌椅,不過都布滿了灰塵。
桌上擺了一瓶黑色的小瓶子,上頭插了一根大羽毛,瓶子裏麵有痕跡,可能曾經有水的樣子,但已經幹掉很久了,旁邊放著一本刻印得很漂亮的書。
我好奇的拿起那本書,拍掉灰塵,翻開第一頁。
…“莉迪亞?克拉拉”。
泛黃的紙張右下角,有人寫了這樣小小的字。我隻懂發音,這是單字的一種嗎?
第二頁。
──O月O日我被分派到這個村莊,這是實習長的旨意,她對我的期望很高,總說我有這方麵的天賦,我能夠當上祭司也多虧了她的指導。
雖然要離開這個地方內心很難過,不過我的妹妹,安,也和我一起來到這。為了整個祭司的榮耀,為了讓世間的人們得到祝福的力量,我會加倍努力的。
──O月O日過了好幾天才終於適應了這裏的環境…雖然會懷念帝都的繁華,和待在那裏的祭司朋友們,不過我也不能辜負這裏人們。
他們各個都是信仰神的信徒,總是爭先恐後的來看我為他們祈禱,不過,這樣被眾人盯著我總是很不自在,那些閃亮到不行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啊!唉…這點我能適應得了嗎?
──O月O日…不曉得是不是隻有我一人這麼覺得呢,最近村裏的人願望好象變了。
從原本的平安、豐收,祈禱詞一次次加入了其它原本不在裏麵的要求,錢或是地位、權力,讓我歌頌那樣被改掉的祈禱詞,他們卻沒有付出實質的努力,就連田地幹枯了也想著財富…
我…好象變成了和上帝索討的代理人了。
歌頌著那樣的祈禱…我還是祭司嗎?
──O月O日好累…
每天付出將近一半的魔力使用向上天祈福,以前是讓祝福降臨這個村子的每個角落,現在卻為的是那些可怕的欲望嗎?
祈禱詞?…那根本不是什麼祈禱詞,不要…不要再叫我念那種東西!
──O月O日翻到這一頁,空白的內容讓我愣了一下。厚厚的一本書,這個人手寫隻用了前麵六頁,其餘後麵都是空白,最上頭的日期,數字也沒有連續。
裏麵用了很多我看不懂的詞,雖然能夠讀出音,但旁邊沒解釋…這個人以前可能就是房間的主人吧?衣櫥裏放了一兩件服飾,被蟲蛀的差不多了,但是上頭的裝飾可以看出以前是很漂亮的一件白衣裳。
另外,我在抽屜內意外找到了一個鏡子,方形裏照出來的是一個全身都是灰塵的小孩。
雜亂的紅色頭發,空洞的深紅瞳孔正盯著我看,右臉龐有一條很深的疤痕直達脖子,是那時候被母親所刮傷的,手臂和腳上的疤痕較舊,也有不小心被野獸抓傷時留下來的。
我摸了摸左臉的疤痕,她也跟我做同樣的動作。
…這是我的長相?和母親幹淨的外貌相差真多。
和這房間相較之下,另一間關起來的房間,裏麵放置的東西就非常少了,除了床和桌椅之外,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看起來從沒有人住過這裏。
因為窗戶麵向太陽的關係,光線很充足,一走出去也是離書架最近,我決定借用一下這個空房間,待在這裏閱讀書籍。
仿佛一直有股吸引力,我在九天裏一直過著幾乎窩在這裏頭的生活。
從無到有,一字一句的查,我得知這個地方叫做“教堂”,得知“祭司”是一種神聖的職業,得知原來一樓的那尊石像是“上帝”,得知“帝都”是什麼樣的地方。
還有,那本刻印的很漂亮的書原來是一種叫做“日記”的東西,是個人隱私,別人的日記不能隨便翻閱。但是我已經看完了,而且還查了很多次…抱歉。
這九天裏,書告訴了我很多我不了解的事。也讓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原來我所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的一角。
坐在書桌上閱讀,白天利用陽光,晚上了再從別處找蠟燭和台架,這不難,蠟燭四處都有,有些住家的地下室更是存了龐大的數量,火用小小的暗術燃燒即可。
累了就躺在床上或是趴在桌上,餓了就到附近找什麼吃,蟲、小動物、果實都有,一直以來我都吃這些長大的。
完全沒人打擾,直到算好母親回到家的當天,我才匆匆忙忙得趕回到森林裏。
母親不喜歡讓我知道除了暗術之外的事,所以才會禁止我發問。關於教堂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她,母親絕對不會讓我去的。
幸好她除了命令我每天至少帶回一雙野獸、學習暗術之外,其餘的事都不會理會我的存在。
我可以在早晨時先獵殺一雙放在庭院交給母親,練習完咒語、學習畫正確的圖陣,並且成功。接著跑到教堂裏窩一整天,久了路也熟,也不用找方向。晚上也在教堂裏睡,到了隔天早晨在回森林裏。
──殺戮…現在我的已經不如以前那麼利落幹脆了。
獵殺,練習,看書,休息。一天兩地這樣跑,每天同樣的生活周而複始。
但唯有在教堂時我才會比較自由,我非常喜歡教堂,甚至一度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兩年後,國王軍隊的出現。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我的記憶很模糊,也許是混亂的突發狀況造成的。
印象中隻記得那一天,一大群的隊伍突然出現在我們的森林裏,他們說被困在這詭異的森林已經長達數天,原本是來打獵的。然後碰上了母親,好心的救他們一命。
其中有一個人看起來很威嚴,身上的裝備也是最好的,那雙瞪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母親的身影,一見麵就立刻直呼著:“皇後…她是皇後!她顯靈了,皇後回來見吾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國王,前不久才失去久病的皇後,心情非常低落,垂頭喪氣,眾臣們為了國王好才建議來打獵散心,所以選擇這座神秘的森林增加刺激感,忘掉皇後病逝的事。
母親正好與那位病逝的皇後的長相極度相似。但這完完全全搞錯了,皇後是皇後,母親是母親。我不曉得到底有多像,不過絕對不是同一人。
母親雖然笑著,但也是透露著一絲的茫然。國王不顧眾大臣的反對,堅持再娶母親,帶著我們兩人離開森林,回到宮中。
命令,不得反抗。
這代表我沒辦法再去教堂了。
消息傳得很快,對於國王像發了瘋似的堅持再娶,反對的人一律格殺勿論,宮裏大部分的人們對母親抱著不好的感覺,總是交頭接耳,低聲說著:“巫婆…對國王使用了巫術,她絕對是巫婆。”
母親不予理會。也因為這件事,讓宮裏的人幾乎都非常害怕與母親接觸,深怕下一個被迷惑的將會是自己。
巫術、迷惑…母親根本什麼都沒做,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一絲的魔力波動。
有誰會想去知道真相呢?
母親的頭痛開始增加了。
雖然在森林裏有時會這樣,不過很少。但最近次數開始頻繁起來,性格也開始變得不穩定,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母親的體內與母親互相爭奪似的,也常常獨自一人喃喃自語。
我很擔心她,畢竟是我的母親。
有一次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唯一的一次,母親出現了第三個人格。
當時是清晨,我一個人在後花園裏,去做那裏什麼的理由我忘了,也許隻是邊看花邊發呆吧,雖然宮中也有書,但是礙於我的身份實在不方便四處走動。花園那裏的景色很美,我常常去那裏。
母親一人慢慢的走到我身後,她身上穿著華麗的衣裳,看上去就是個高貴的人。母親平日混沌的紫黑雙眼,在那時卻是清澈的深紫色,她看著花園,發自內心的微笑。
“好美呀…很久沒看到這樣的景色了呢。”
“…母親?”她和平時的感覺不同…如果用顏色來比喻的話,平時是黑色的,現在卻是白色的。
她低頭,美麗的雙眼凝視了我一會,隨後彎下腰,微笑問道:“你就是我的孩子?”
我不懂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呀,好可愛的小女孩啊,還好是人類的外貌呢──嗯?頭上有對小小的角?幸好被頭發蓋住了,沒露出來。”摸摸我的頭,然後拉我臉頰,“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八年了吧?…最近她一直想把我趕出去,看來是發現我的存在了。”
“存…在?”母親到底在說什麼?
母親認真的看著我,眼神逐漸變得哀傷,“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我一直都沒有盡到一個母親該有的職責…”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道歉?
“呃!…”她突然痛苦的撐著頭,睜大著雙眼,手不斷顫抖,冷汗直直冒出,“怎麼在這時候…我還有很多沒說完呀…”
“母、母親!?您又頭痛了嗎?”我嚇得趕緊問,但半晌都沒得到回應。
一瞬間,她忽然抬頭瞪向我,我看到她瞳孔中那不停蠕動的黑色又出現了。
“──不要過來!!”突然爆出口,母親朝我賞了一個巴掌。
來不及反應,我往後跌了一跤,“…!?”
隻看見母親雙手亂揮,像是想揮開什麼似的,她對著空氣瘋狂亂喊著,一邊後退:“紅色…我討厭紅色!髒死了,走開!走開!!滾出我的視線,我不要再看到你!…為什麼你會活著!!惡魔…鬼的孽種…你這個垃圾!…去死!快給我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
後花園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愣愣的跌坐在土壤上,看著母親發了瘋似的跑開,我完全無法明白剛才母親的行徑,為什麼在一瞬間就變了呢?那個白色又溫和的母親到底怎麼回事?…人類的外貌?鬼的孽種?
────我…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好。”身後突然發出聲音。
“!?”嚇了一跳連忙轉身防備,我居然沒注意到腳步聲…
站在我身後的是一個女孩,淺黃色的頭發下一雙淡藍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
“你是誰?…沒在王宮裏見過你呢。”
“…”
“…啊!等、等一下,我還沒說我的名子,那個…禮儀老師有說要有禮貌…”吸氣,吐氣,“我叫做葛蕾琳,很高興見到你…你呢?”笑。
我的…名子嗎?
“垃圾…”
“咦?”她愣了一下。
“我叫…垃圾。”母親一直都叫我垃圾。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別的了。
“不,這…沒有人叫做垃圾的呀?垃圾不是名子,是罵人的意思。難道…你沒有名子嗎?”
不知道。“母親一直都是這樣叫我的。”
“唔嗯…”葛蕾琳想了一下,“那…我幫你取一個名子吧?一定會是很好聽很好聽,很漂亮的名子。”
“…”
“…”
“…”
“…”
“唔…我想不到…”想了很久,她最後還是放棄了,蹲下和我一樣坐在土壤上,“我偶然在窗戶裏看到後花園好象有個紅色的人影,所以出來看看。你在這個地方做什麼呢?”
“不能去藏書室…後花園的環境和以前住的地方很像,所以常常待在裏發呆。”有很多的植物,不過沒有野獸。藏書室是在偶然在女仆們間的對話中聽到的,我沒去過。
“…藏書室?你喜歡看書嗎?”她問。我看著她身上的衣裙非常的高貴,就這樣坐在這潮濕的土壤上…實在不太恰當,不過她本人似乎並不介意。
點頭。“嗯,書,可以知道很多事。”
“為什麼不能去藏書室呢?難道是不曉得方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不,這是、身份問題…”
由於當初進來時大眾較關注母親,我的事反而很少人注意到,國王也有刻意隱瞞此事的意思,除了少數高臣知道之外。
國王也對我說了別透露自己的身份,在平常我隻能待在幾個人少的地方,大多不能亂走,免得引起注意。
“身份?書籍本來就是給大眾閱讀的,沒有身份貴賤之分呀…”葛蕾琳低著頭,不是很高興,“如果城堡裏有人有這樣的想法,雖然很不喜歡…我想,我必須以公主的身份糾正那些人,避免出現階級過於嚴重的問題…”
“你是公主?”我很驚訝。
“呃,是、是呀…怎麼了嗎?”
“…我是最近才來到這座王宮,第一次見到公主。”
“咦?是新進來的呀,難怪沒看過你呢,有困難的話可以來找我喲。”
“…”盯著她看。
“唔…我、我說錯話了?”
“不,葛蕾琳很平易近人呢…和書上解釋的“公主“不太一樣,“公主”是國王的女兒的稱呼,如果是男孩就稱為“王子”,都是擁有非常高貴地位的人──”我愣了一下,決定還是把後麵想說的話收了回去。
接下來書上寫的字句不太好聽,大多都是形容性格嬌生慣養、或者怪異、高傲孤僻的感覺。雖然在葛蕾琳身上沒有察覺到,但聽了可能會很傷心吧。
“是呀,書上說的沒有錯。”她笑了笑,然後表情…不對,是周遭的空氣逐漸產生變化,後方有不明的黑色陰氣慢慢竄出,葛蕾琳瞬間變得很陰沉──“公主是每天必須接受教導、禮儀、姿態、思想的人,一步都不能踏出王宮外,不能看看外麵的環境,不能去冒險,終日被困在宮裏。為了國家的未來,長大後必須和鄰國政治聯姻,嫁給從未見過的人;然後兩人生下來的小孩,婚姻一定也會被當做交涉的手段。小孩的小孩也是,就這樣一直下去,最後雖然成為一個大國,但也因內鬥的關係再次分裂。再一次的政治聯姻,周而複始,王族間沒有真愛,永遠惡性循環…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