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童話番外篇幸福的惡夢(2 / 3)

不知為何,像是被誰吸去了顏色一般,整個畫麵變成灰色,我記得我當時僵硬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老公!窗戶外有狙擊手!”母親大聲警告,她將我摟入她溫暖的懷裏,不讓我繼續看這血腥畫麵,兩行淚像永遠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一滴兩滴的滴在我的臉上,但我卻感覺不到它是冰是溫,“卡爾…乖孩子,不要哭…”

我有哭嗎?我現在連臉上能感覺到冷熱的神經都已經麻木了,我不知道…我沒辦法確認。

父親呆立在瑟格大叔前麵,接著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眼睛紅腫的轉頭過來麵對我們,“走吧!既然國王什麼都不想再查,要誅殺光我們全家,我們已經不能再等誰能證明我們的清白了!快走,從那隱匿的後門走!”

母親聽到馬上出聲,“可是!瑟格的屍體…他、他至死都始終效忠我們啊…不能讓他就這樣倒在這裏死著這麼難看啊…嗚嗚…”

“他最後的願望,是希望我們能逃走!”父親滿臉痛苦的大吼打斷母親的話,他也不想將大叔的屍體留在這,但這是別無一的選擇,“快走!”

父親推著母親和我走向衣櫃前麵,他將衣櫃的門打開,裏麵不是滿滿的衣服,而是空的,衣櫃貼壁的那一麵被挖了一個圓洞,母親帶領我鑽進那個黑洞中,我有一個預感──我將不會再回到這裏,我的家。

“老公?你怎麼站在那!?快進來啊!”母親看著站在衣櫃外頭的父親,急忙想將他拉進來。

“進不去了,裏頭的秘道隻夠走兩個人。”父親微笑,那不是虛假、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我的心瞬間漏了一拍,一種哽咽卡在我喉嚨中非常不好受。

“老公!”

“而且,瑟格對我們的忠誠,我總不能讓他孤單一個人留在這裏吧,我們可是結拜兄弟呢。”父親笑著,像是在對我們見最後一麵一樣,“卡爾,平常對你太凶了,雖然沒辦法看到你長大,好好生活,做個有用的人…”

“老公,我不管!快點進來啊!”母親歇斯底裏的大叫,滾滾淚水還是不停的流,雖然把她的淡妝都哭慌了,但還是看得出來是美人一個。

“…冷靜點!”

“你這樣叫我怎麼冷靜…”

“老婆──”

“碰!”“碰!”

一聲,兩聲,這兩槍都打在父親的身軀上,它們無情的打斷了他的話,強大的力道使他的身軀側身倒地──“咚!”

鮮紅的液體從他的胸膛裏流出,他的臉麵對著我們,都是紅血的嘴型無聲的動了幾下──“快走…”

然後,就再也沒動過了。

“老公…嗚!”母親痛心的將衣櫥門鎖緊,在關門的一瞬間我最後看了父親安詳的臉龐和瑟格大叔的身軀,關門之後隻是下一片漆黑,她是該堅強就會堅強的小女人,她用袖子擦掉眼淚,悲憤的看著我,“卡爾,聽好,我們一定要離開,走吧。”

“好…”我發出聲音,驚訝的發現居然是這麼的沙啞。

密道很長、很窄、很黑、很矮、非常陡峭,空氣中飄著一股黴味,它的盡頭通往哪裏,我不曉得,我從來不知道這裏有一個密道。然而,走了很久、很久,這其中外頭傳來的聲音不計其數,但大部分的幾乎都是腳步聲──穿著鎧甲的腳步聲。

這一路母親都很安靜,我在前頭走的很累,外頭的聲音使我身心都非常疲憊,我完全不知道外頭生什麼事,直到我看一絲絲的光線,母親才說:“到了。”

光線是一柱小火炬發出來的,它映照著一扇老舊厚重的木門,陳年灰塵使它原本的木紋變成灰灰一團看不清楚,直到我走到它麵前,才發現它最高也隻到我的額頭。

“好了,我們一起推開它吧。”母親靜靜的說。

“是!”我和她使盡全部的力氣拉開門栓,卻非常訝異這門居然出奇的重!努力了半天也隻拉開我側身勉強能通過的寬度而已,母親更是完全過不去。

“在那裏!快!別讓他們跑了!!”遙遠的密道另一端傳來陌生的咆哮聲,幾個移動中的光點漸漸朝我們這過來,我辨別出那是火炬的光。

“卡爾…”她深呼吸,輕聲呼喚我。

“是?”

那雙我一直非常喜歡的碧綠色瞳孔直直的盯著我,眼神像是要將我全身上下看過一遍好不留下遺憾一樣,“母親我先擋住國王軍隊的去路製造空檔,我現在所講的話,你要聽好…從今以後,我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你要一個人好好活著!離開這個國家,跑的越遠越好,去別的國家!這個國度腐敗了,它不能再給予我們任何期望,現在唯一的期望是你一定要活著離開!”

“母、母親…!”我喚她,但卻硬生生的將接下來的話吞進肚子裏,十二歲的我實在不應該講這種幼稚的話…

────你不要我了嗎?

我必須要成熟,不能說出口,即使我心裏多不安,即使我知道她是真的要離開我。

“他們真的在那!別跑!不準動,你們被包圍了!!”陌生的聲音又再度響起,這次是離我們非常近。

“快跑!頭也不回的跑!等到長大之後,擁有力量,將這個國家──將這個腐敗的國家打下來,將它打倒!為我們報仇,為我們報仇!!”母親大吼,她將她的憤怒、悲傷完整的傳達給我,她快速的在我背後推一把,將我推出木門,木門外是一個非常隱匿的大街旁,來來往往的人群完全沒注意到我,我回頭透過門縫看著她,內心全是舍不得。

“成功逃走後給你獎賞喔!”她微笑,是非常溫暖的那種笑,跟平常一樣,當她要我完成一件事時她總是這麼說,而獎賞一直都是糖果,雖然早就知道,但我還是會期待。

“去吧。”她輕聲說。我看見她身後的火炬近在咫尺,鎧甲的人形也若影若現,他們配著槍械,麵無表情的朝向母親的背走過來。

“好。”我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轉身,我擦掉眼淚低頭拚命的奔跑著,像是母親的那一個獎賞使我有了目標一樣,一直跑、一直跑──,四周的的景像漸漸的又變成了灰色,不管人潮還是建築物,都像跑馬燈一樣經過我身邊,不停的跑────即使,後方傳來女性的慘叫聲以及冰冷的數次槍聲。

母親要我一定要逃跑,頭也不回的跑…我做到了喔,你會不會給我獎賞呢?

你會不會給我獎賞呢?

一年了,我單身一件薄薄的白單衣和褲子,獨自坐在稀少人經過的街頭,白色的石磚成了碎石布滿整個道路,這裏曾經是繁華的街道,如今卻被人們拋棄,成了這副狼狽模樣。

離家族全數滅亡已經過了很久的時間了吧?很久了,但那畫麵還是曆曆在目,瑟格大叔、父親、母親,好象隻是昨天發生的事而已,血跡的噴灑出的那一刻我思想的畫麵就停格,像是在告訴我別忘記這個國家對你做出多麼過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