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和弦歌一起離開小巷,兩個麵色如常的走在街道上。
“剛剛的曲子,你覺得如何。”
看過幾場武決的公主殿下已經不是昔日的小白,評價道:“我聽龍鈺說過,你們聖弦閣以曲禦劍,剛剛那一曲似是某種劍法,和名音雪的花巷觀魚十分的相似。”
“這是名音雪給我的劍譜,我把它改成了曲子。今日我以為在上陽樓上的人,是她。”
楚傾輕輕一歎,轉移了話題,問道:“屍首放在那裏不處理,不會有麻煩嗎?”
“龍悔喜歡我師姐,會替我善後。”弦歌倒是一點不在乎這些。
“你平日裏殺人,都那麼多話嗎?”
弦歌輕輕搖頭,“平日裏隻彈曲子,那些話是買主要我說的。”
“為什麼?”
“北渝信佛,相信有輪回。自然是讓他明白自己為何而死,來世更好安生。”
楚傾愕然了一下,“你們北渝人倒是慈悲為懷。”
“北渝號稱佛國,人人信佛,自然滿街都是聖人。”弦歌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聽不出是認真還是嘲弄。
“那你呢?”楚傾有些不解,“你說你信佛,既然信佛,為何殺生。”
“我雖殺生,但殺人者卻不是我。”弦歌道:“殺手隻是刀,刀雖染血,但殺人者是持刀人。”
楚傾聽著有趣,便論起了禪,“話雖然如此,但佛家不是講究業力造果。你雖屠刀,卻也殺人。。”
弦歌抬頭望著楚傾,眼中一片清澈寧靜,“可我心中無罪,罪業如何加諸我身。”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南派禪宗的說法。”
“教我佛法的人兼修南北,在我看來佛法有義理之別,卻無慈悲之分,沒必要分出個正宗高下。”
“這串佛珠就是他送你的。”
“嗯……”弦閣點頭道:“在敦煌離別前,我說過我有一首曲子,想要彈給他聽。但是他沒聽,隻是念了一句佛號,把這串佛珠纏在我的手上,勸我以後不要殺生。”
楚傾好奇道:“你們聖弦閣不是隻有殺人的時候彈曲?”
弦歌看著手中的水晶串在朝陽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暈,輕聲道:“聖弦閣殺人的曲子,大多出自劍譜。但聖弦閣裏的每一個人,都有一首屬於自己的曲子,這首曲子這輩子隻能彈給一個人聽。所以聖弦閣的人,一輩子隻能喜歡一個人,如果對方負心了。就必須要殺了他,才能從新回到聖弦閣。”
楚傾對於江湖門派的裏的奇怪規矩早已見怪不怪,隻是道:“那要是你們負心了呢。”
“負心皆可殺,我可以殺他,他可以殺我。”
“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你們聖弦閣個個武功高強,真要被你們負心了,也沒處說理去。”
“愛講道理就不要喜歡人。”
“嗯……有點道理。”楚傾道:“他不是沒聽你的曲子,既然沒彈,就不算壞了規矩,為何離開聖弦閣。”
“回到聖弦閣以後,他師兄墨虎來到聖弦閣,想要拿走我手中的佛珠。我師姐問我願不願意給,我說不願。我師姐便用了始帝箏,折了十年壽元,讓墨虎知難而退。”
弦歌繼續道:“聖弦閣的人,本不該有太多感情。從我舍不得這串念珠開始,我就明白。那一日他雖然沒有聽我的曲子,但心中想彈給他聽。既然心動,自然風動幡動,曲子有沒有彈過,便不在重要,所以我自逐出了聖弦閣。”
一個殺手佛法高深至此,楚傾聽的目瞪口呆,看著這個頭發亂糟糟的少女,由衷歎氣道:“你不出家修佛,做個殺手,真實屈才了,“他也曾勸我修佛。”
“那你呢?”
“我勸他還俗。”
楚傾:……
走出巷子,弦歌又拐了幾個街道,楚傾對大風城不熟,卻也沒多問去哪裏,隻是跟在她身後,一路走馬觀花。
兩人沿著城牆走了一會,來到城門處,遠遠就看到兩個女子在遠處等候。
走到近處,才看清兩人。一名侍女攙扶著一個五官很是精致女子。
女子臉上敷著厚厚的粉,卻也蓋不住神色間憔悴,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有神,宛如灰燼之中的那一點星火。
女子顯然已經等了許久,衣裳上沾了一些晨露。
弦歌道:“你來的有些早了。”
“左右無事,便早點來等了。”女子的聲音很微弱,期待望著弦歌,“事情,成了嗎?”
弦歌解下腰間的匕首交到她手裏,“你讓我的說的話,我說了。最後也是用這把匕首插進他的嘴裏了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