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枝葉稀稀疏疏的灑落在地上,時間已近九月,天氣依舊炎熱。

安城高大的槐楊樹遮掩著路旁的兩排低矮家屬樓,其中一戶正傳來一個女孩子激烈的話語聲。

“媽,你倒是說話呀!我都已經畢業了,如果不能留在京裏,我和楊華以後咋辦?而且楊華他媽說了,隻要咱家能給我們把工作辦下來,他家立刻就讓我們結婚!”

屋子裏,老舊的風扇吱呀吱呀的吹著。

宋珍靠床坐著,她如今已四十出頭,身材微胖,生活讓她如同任何一個普通平凡的中年女人一樣,隻有眉眼間依稀留了些年輕時姣好的輪廓。

對麵坐著的是她的女兒劉玉。

才十八歲的姑娘渾身青春洋溢,腦後的馬尾辮高高紮起,穿著吊帶短褲,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一看就是一身與小城市截然不同的新潮和時髦。

見宋珍不做聲,劉玉急道,“媽,你到底咋想的呀?工作的事又不難,隻要你去跟大姨說一聲,就算進不了大姨的飯店,去姨夫的公司也行呀!”

宋珍看著女兒急切的樣子,歎口氣道,“別想了,我不會去說的,咱家跟你大姨不熟,她不會答應的!還有你,做什麼非得留在京裏?我都跟你爸說好了,等你回來,找人給你找個正經工作……”

宋珍話還沒說完,劉玉就霍地站了起來,氣的眼睛都紅了道,“什麼叫正經工作?讓我回到這屁大的小地方跟你們一樣一輩子當個工人?我就不明白了,大姨跟咱明明是親戚,咋就不熟了?還有表舅家,那麼好的親戚你們都不聯係,家裏幾個弟弟妹妹都留在了京裏,更別說笑笑姐姐了!要不是大姨自小把她接過去培養,她能成科學家嗎?咱家但凡跟大姨關係好一些,也不至於就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了……”

劉玉說著,都快氣哭了。

宋珍看著控訴的女兒,嘴張了張,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心裏也有點難受。

也不怪女兒怪她,老宋家三房兄弟,到現在就她家這一支發展的最不好!

當年宋靜換孩子,氣死了老爺子,宋家三兄弟就算撕破臉決裂了。

宋大伯家一蹶不振,她大伯娘餘桂香也跑了,看似一個家分崩離析,但架不住人家有個好兒子!

宋春生從開始就跟宋瑤關係好,後來更一手接管了醬菜廠。

這些年醬菜廠已經成了本土最厲害的企業,在全國都聞名,宋春生也變成了全國知名的企業家。

人家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家裏的孩子也爭氣,除了笑笑被送去了宋瑤身邊外,囡囡和金蛋學習都不錯。

囡囡考入了北京大學,畢業後就進了自家企業,金蛋也考的不錯,後來還出了國深造。

宋春生和謝桃後來還又生了個小兒子,今年也考到了北京。

宋瑤家就更不用說了,人家兩口子又是開連鎖飯店,又是上市企業,早就是他們難以企及的大富豪了。

就數她家過的最差!

宋靜進了監獄,他們合開的那個小醬菜作坊自然就維持不下去了。

宋三叔這些年也做過些小本買賣,但他本就沒什麼做買賣的天賦,做什麼賠什麼!

折騰幾年後,家底都快敗活光了,她媽劉芸不幹了,最後兩口子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廠子裏。

後來九十年代下崗,她爸媽都回了家,為了維持生計,家裏開了個小賣部,這些年就這麼不好不壞的維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