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玥稍顯意外地看她一眼。
不得不說,這話總結的很精辟。
“聽說,府上的事大多數都是你在管?”
大夫人道:“從前是,這幾年民婦身子不康健,便管得少了些。”
“香草進府時,你還記得嗎?”
“記得,人是民婦去尚香坊親自挑選的。”
韓玥沒想到大夫人會這麼配合,更顯意外,“挑選她,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大夫人想了想,說:“那丫頭模樣醜陋,做事勤快,很適合張府。”
她倒是坦誠。
韓玥也將話題快速推進:“張大公子連府上丫鬟也不放過嗎?”
大夫人唇角揚起一抹譏諷,“這麼說吧,如果實在沒得挑,估計母牛母豬都可以。”
整個過程,她始終低垂著頭,不與韓玥有視線上的交流。
卻在聽到韓玥說‘張甲之所以如此,是因他患了一種叫性癮症的心理疾病’時,大夫人猛地抬起頭來。
驚訝,意外,不解。
韓玥解釋說:“造成這種疾病的因素很多,大致可分為兩大類,因腎上腺腫瘤,垂體腫瘤等疾病引起體內荷爾蒙的分泌紊亂。以及心理發育出了偏差,比如受到家庭、社會環境的影響……”
大夫人顯然聽不懂,她怔怔望著韓玥。
韓玥平靜道:“總之,所有的罪過不全是張公子的人品問題。恰恰相反,因為我們對這一疾病缺少認知,加速了此病症的催化,使得張公子更加難以自我控製。”
大夫人足足怔愣了好幾分鍾,喃喃道:“也就是說,是我錯怪他了……”
“不是你的錯,孰國的醫學發展還沒到那一步,這是時代問題。”不管她能不能聽懂,韓玥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然而,大夫人已然陷入了自罪自責的模式當中。
手裏的佛珠被她快速撚動,片刻,又死死抓緊,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恨了他整整二十年……”大夫人臉色更顯蒼白,所有的冷靜全然崩潰,“到頭來,是我恨錯了?”
她淒然大笑,那笑聲斷斷續續,到最後,又成了哭聲。
“我就是個笑話……一切都是個笑話……”
韓玥靜靜看著她崩潰,不安撫,也沒問話。
青梅竹馬的戀人,從相知相愛,到相互厭倦,憎恨,最後得知,誘因與情感無關,不是愛與不愛,不是愛而不得,而是根本就沒有愛。
所有的背叛,荒唐,仇恨……隻是被一種他們根本不懂的疾病所操控。
這種感受應該很絕望吧。
她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大夫人將自己關進一座自罪的監牢中,鑰匙就在她手裏,但她沒打算放自己出來。
當然,這一切都是韓玥刻意為之。
她不得不這麼做。
七條人命,七宗罪的背後,究竟是誰?
這一切,是結束還是開始,根本無法估量。
她需要盡快找到突破口,為此,將一個人從渾渾噩噩中拉回到殘酷現實中來……這樣的犧牲,在所難免。
待大夫人情緒到一定程度時,韓玥再次開口:“你之所以挑選香草,是因你知道她的身世,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