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孫全的證詞,馬車經過事發路段時,大概是寅時末。但根據屍斑,屍僵,角膜,以及腸胃道消化情況來推斷,死亡時間大概在醜時,中間起碼相隔一個時辰以上。”
“因而可以斷定,孫全的馬車碾過,隻是造成對屍體的二次傷害,並非是致死因。”
雲衍接過話來,“也就是說,現在要弄清楚的是,死者為何要大半夜跑到山上去?又是和誰人喝的酒?”
一長竄的專業用詞,聽得莫縣令和肖遠雲裏霧裏。
雲衍的話,也不知是刺中了肖遠那根神經。
他猛地回神道:“喝醉酒的人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他身上無傷,現場又無拖拽的痕跡,興許,興許就是他自己跟上山去的。”
“你怎知沒有拖拽痕跡?”雲衍冷笑,“聽來,裏長倒是很有經驗,那就隨本王去看看吧。”
肖遠垂下頭,“是,王爺。”
雲衍冷瞥莫縣令,“還不放人!”
“來人!快!快放人!”已經入冬,空氣沁冷,莫縣令卻是一腦門兒的汗,明知此時不該說太多,卻不忍不住的道。
“下官之職,在於複核申明亭呈報的待罪案,下官無能,不懂仵作之術,因而輕信仵作和裏長一麵之詞,才會誤判此案。下官自知失職,更不該在還末清刻理解新政之意時,就盲目推行,還請王爺降罪。”
言下之意,驗屍是仵作的事,呈報是裏長的事,他隻是根據他們提供的結果斷案而已。至於斂財,那是緊跟朝廷步伐,推行新政而已。
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推的一幹二淨。
雲衍再次冷笑:“莫大人的心思若有一半用在公事上,國何愁無人可用。”
此話輕慢,卻威若春雷,涼似寒雪。
莫縣令便知,他的官途大概是真的到頭了。
雲衍等到孫全被放出,又陪著韓玥上了馬車,方才溫聲道:“你且回客棧休息,剩下的事我來。”
“也好。”韓玥想了想,提醒道:“挑貨郎走南闖北,閱人無數,最基本的戒備心應該有。能讓一個男人在極短時間內放鬆警惕,還一起喝酒的,多半是女人。同住一村,彼此是什麼為人大家都清楚,多找幾個村民問問……”
說著說著,見雲衍望著她,笑的和熙。
韓玥反應過來,“對不起……”
沒有她之前,孰國的大案奇案哪一個不是雲衍破的。
他行事自有章法,何需她多言。
雲衍笑容愈發放大,“娘子為何道歉?”
明知故問,韓玥垂眸不語。
“依仗一個人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的好。”雲衍眼眸深深,輕撫她頭頂,“娘子放心,為夫若遇難題,定會求助。”
沒有人天生堅強。
沒有人真的無所不能。
沒有人願意終身穿著厚厚的鎧甲而活。
得遇韓玥,何其幸運。
她是他的妻,是千載難逢的知已,是並肩作戰的盟友,是他勇往直前的動力,更是他最安穩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