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說,他又不是瞎子,怎會看錯人!
同樣被震憾,又突然心安的人,還有韓玥。
她望著雲衍寬厚堅毅的背影,沒來由地鬆了口氣。
君,舟矣;民,水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顯然,他非常懂得。故,不以威壓人,不以暴製暴,而是以心換心,以真相換信任。
雲衍再次開口,威聲遠傳:“官盡官職,民做民事,遵規守律,一視同仁!讓道,升堂!若有違者,按妨礙公差罪論處!”
狂風起,百姓分如潮水,讓出一條光明大道。
元福在前,韓衝斷後,賀遠帶著躲到州府避禍的幾名文官疾步行來,為首的乃都察院禦史左清,官正三品。
其餘文官均低著頭,唯有左清,官姿威儀,怒掃百姓,還未行至高台前,便迫不及待道:“衝撞朝中官員,目無王法,妄圖幹擾議和大事,罪同謀逆,刁民該死,王爺切不可手軟!”
雲衍眸一厲,“敢問左大人,何為刁民?”
左清微愣,仗著官威,大著膽子道:“回王爺,刁民乃奷詐邪惡之民,蠻橫無理,窮凶極惡!”
雲衍似笑非笑,“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襄州竟給左大人如此印象,是本王之罪過啊!”
左清心裏咯噔一聲,忙伏低身子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何意?”
雲衍有不依不饒之勢,左清手心開始出汗,斟酌道:“陛下對議和之事十分看重,茲事體大,這些個刁……百姓卻不明事理,聚眾鬧事,對來使無禮,有損國顏。若因此影響議和,下官恐擔待不起。”
“凶案詳情,百姓不得盡知,左大人可是一清二楚。”雲衍眸光懾人,“左大人倒是說說看,兩名死者,都有什麼共同之處?”
左清眼球左右晃動,“這,這……”
“仵作牛軛何在?”
韓玥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小的在!”
雲衍頭也不回,“你來說。”
韓玥定定心神,姿態從容道:“第一名死者,乃軍烈家屬,第二名死者是富足商人,但他們都是堅定的議和擁護者。”
雲衍又問:“依你之見,凶手殺他們,意欲何為?”
韓玥答:“小的認為,凶手是議和反對派,他的目的是想阻止議和!”
雲衍點頭,冷目凝著左清:“仵作的說法,左大人可能認同?”
左清吞咽著冷風,“下官……能認同。”
“現在,左大人可知誰才是真正的刁民?”
“是,是凶手。”
一問一答,百姓嘩然,答案呼之欲出,卻又被身體裏的熱血所擋,不願直麵所為的真相。
雲衍目光悠遠,“這裏站著的,乃邊關將士家眷,他們的親人,或永埋大漠,屍骨無還,或駐守邊關,用他們的身軀擋黃塵沙暴,阻戎人侵犯!議和,於他們而言,是希望,是不甘,是痛恨,是如鯁在喉!”
“無論支持抑或反對,他們都有發聲的權利,隻手遮天曾幾時,萬人有口終須說,無人可剝奪這樣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