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低氣壓下,元福都有些挨不住,再看韓玥,仍是一派沉穩從容,絲毫未受影響。
元福不由佩服。
有意緩解氣氛,他隨口問道:“今日,韓老先生怎麼沒來?“韓玥頭也不抬,“家父去了揚州。“元福:“揚州可不近,隔這麼遠都有人請老先生看診,由此可見韓家銀針術有多出名。”
““這倒不是。”韓玥輕描淡寫道:“家父有意將醫館搬去揚州,此行,是為看鋪。”
聞言,元福驚道:“為何?”
韓玥隻笑不語。
為何,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恰時,劉大壯回來了,見有大夫在換藥,有所遲疑。
雲衍不耐煩地揚了下眉,“說!”
劉大壯神色一震:“稟王爺,案情已查清。趙知書父親確實是個屠夫,趙母原是大戶人家小姐,後因家道中落,被賣給趙屠夫為妻。”
“這趙屠夫嗜酒如命,酒品奇差,喝醉了就打人,趙母為此吃了不少苦頭。八年前六月十二,趙屠夫死在家中,經其兄嫂指證,說是拉扯間,趙母故意將趙屠夫推倒,導致其撞在桌角當場死亡。趙母因故意殺人被秋後問斬。”
劉大壯習慣性地撓了下頭,繼續道:“此行,卑職與州府的人重新傳喚當年證人,趙屠夫兄嫂聽聞是王爺親自問案,倒是認得痛快,說確實是趙屠夫準備打人時,腳下打滑,跌倒所致。他們之所以指認,是因想將趙屠夫家的田地與房屋占為己有。”
雲衍眼底生出寒意:“趙知書的證詞怎麼說?”
劉大壯道:“案卷上並未記載,但卑職問過當地知縣,他道,當初是有個孩子一直替母叫冤來著,但畢竟是個孩子,所言不足為信,便未重視。”
“仵作的驗詞怎麼說?“一道清婉平靜的聲音響起,劉大壯下意識回道:“知縣衙門一般沒有專門的仵作,像這種簡單的命案,隻隨便派個殮屍的……”
“簡單的……命案……”
處理完傷口的韓大夫慢悠悠直起身,回頭,涼涼道:“人命關天,能簡單?”
韓玥今日著男裝,劉大壯起初是真沒認出來,怔怔,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無視他的驚訝,韓玥沉道:“仵作先輩宋慈說過,‘旁求證左,或有偽也;直取證驗,斯為實也‘。官府隻聽一麵之詞,不重視驗詞,就等於不重視死因,不重視真相!‘隨便‘派個人去,結果就是一條人命變成兩條,甚至變成無數條!““死人也是人,同樣的人體結構,唯一的區別是他們不會說話,所以他們也不會撒謊!他們在生命最後,用身體記錄下罪犯惡行,希望這世上代表公理的官府能替他們沉冤昭雪。”
“可惜,就因身份低微,死得不夠激烈,所以被定性為‘簡單‘的命案,所以,’隨便‘派個人去看看,聽兩句狀言便草草結案!對你們而言,不過是一件簡單普通的案子而已,可對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來說,冤屈找誰說去!”
她說得極快,不見怒意,卻字字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