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老天爺不長眼,確實一點不為過。
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家的趙印,在門口休息一陣,方才推開門。
麵積不大的小院裏,一位坐著簡陋輪椅的年輕人,正在安靜看出,瞧見父親回來,連忙放下手裏的書,準備幫忙。
“沒你的事。”趙印伸手示意,讓本尊正是趙讓的年輕人,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就好了。
趙讓看了看自己殘廢多年的雙腿,有點無奈,這麼多年過去,還是會不知不覺,以為自己是正常人?!
“明個天氣不錯,上午推你出去走走,曬曬太陽,散散心。”趙印提醒道。
趙讓哎了聲,父子之間的話很少,最多講一些日常交流。
簡單交代了兩句,這邊的趙印準備洗米,下鍋。
趙讓剛重新捧起手裏的書,餘光微瞥,突然定住了。
院子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一位年輕人,絡腮胡子很茂盛,但一雙眼睛很亮,似乎透著光。
“這是?”趙印也反應過來,還在想,是不是趙讓的朋友?
隨之,自己都無奈的笑了。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身邊的親朋好友為了避嫌,為了不被牽連,誰還敢繼續和他們父子有交情?能跑的都跑完了!!!
畢竟,招惹了寧家,這相當於死罪。
無論是趙印,和趙讓,都沒人再敢與之接觸,拿他們簡直跟災星一樣。
這破落的小院子,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外人駐足了。
“趙讓?”陌生男子雙手附後,站在門外,打量了趙讓許久,開口問道,語氣柔和,沒有敵意。
趙讓點點頭,“是我。”
趙印走到兒子跟前,一站一坐,一老一少,均眼神好奇的打量著,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
陌生男子並沒有長時間逗留的打算,於是長話短說,“我受人之托,給你送來一件東西。”
“明天,你用的上。”
他打了一道響指,另一人跟著走了進來。
然後雙手端舉著,一份錦盒,輕輕的放在了趙讓的膝蓋上。
錦盒不大,半臂長度,應該放著什麼東西,畢竟重量擺在哪兒。
趙讓先看看自家父親,又看看站在門口,不準備進屋細聊的陌生男子,完全不清楚,這是在做什麼?!
“明天,明天用的上?”趙讓疑惑,莫非,明天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趙印默默的注視著門口男人,畢竟,在軍部任職多年,閱曆還是有的,這個站姿,應該是軍人,錯不了。
而且,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銳氣,哪怕打扮的再不顯眼。
陌生男子點點頭,“順帶再提醒一句,別手軟!!!”
這句話,讓趙讓眼睛一亮,但隨之,也越發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從現有的交流中,趙讓唯一能判斷出的是,明天應該有事情發生,具體什麼事情,不得而知。
“沒什麼事的話,不打擾二位吃完飯了。”陌生男子難得露出一縷淺淺笑容,轉身就要離開。
趙讓愣了愣,脫口而出道,“等等,等一等。”
“怎麼了?”
“你是誰?”趙讓詢問。
陌生男子本不想自報家門,臨了,想了想,道出兩個字,“青龍。”
“青龍。”趙印和趙讓,幾乎同一時間,喚出男子的姓名,再抬頭,人已經不見了,唯有風聲在門口,呼嘯而至。
青龍?!
趙印再次默念一句,這可不是一般的名字。
冥冥之中,似乎在哪裏聽過?
但,又覺得很陌生。
趙讓耷拉著腦袋,攤開五指,撫摸著橫放在膝蓋上的錦盒,觸手冰涼,竟然讓他捕捉到了一股鋒芒之氣,以及寒意?
哧!
趙讓迅速抽開手指,目光怔怔的盯著錦盒,趙印也同一時間感受到,這隻錦盒,與眾不同的地方。
父子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
許久,還是趙讓主動開口道,“明天,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還有,這錦盒,又在暗示什麼?”
趙印默不作聲,畢竟,他也不太明白。
趙讓強迫自己鎮定起來,然後,下意識攤開五指,終於硬著頭皮,摸索到鎖扣的位置,嚐試打開。
啪!
關鍵時刻,竟然是趙印出手了,他一把按住錦盒表麵,搖搖頭,“不能動。”
“為什麼?”趙讓表示不解,這東西是對方送過來的,而且明確表示過了,是留給自己的。
為何不能打開?
莫非裏麵有詐?
隻不過,現在的他,都淪落到這幅德行了,誰還有心思,如此大費周章,跑來針對自己這個小小的螻蟻?
真要對付又或者殺他趙讓,一根手指頭就足夠了,何至於,又是送話,又是拿出錦盒,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並非不能打開。”趙印搖搖頭,說道,“是時機未到。”
趙讓眼睛一亮,終於明白自家父親的意思了,這是示意他,最好明天打開,反正不差這一晚。
何況,明天具體會發生什麼事情,還不清楚。
“別說,這錦盒上的圖騰,還挺精致的。”趙讓伸手撫摸著表麵,質感非常不錯,一看就是寶貝。
這就更不可能,有人為了對付他趙讓,甘心拿出這麼精致的物件。
趙印揮揮手,擺明了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麵,繼續深究,一切等明天,他道,“我去做飯。”
畢竟一大把年紀了,若是這點定力都沒有,枉費在軍部,任職了足足三十年。
趙讓撇撇嘴,然後抬起頭,今夜月明星稀,有清風徐徐吹來,拂麵而至,竟然沒那麼冷了!!!
聽聞,今年會有一場大雪,降臨國都。
國都一貫氣候幹燥,極少下雪。
可從去年開始,就突然來了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今年瞅這模樣,似乎,又能看見漫天雪花了。
“真想去大北方走走啊。”趙讓一邊感慨,一邊將錦盒放在桌麵上。
隔得不遠的趙印,一字不差聽得清清楚楚,他索性半開玩笑半正經道,“你這身子骨,怕是沒到北疆,就凍死在半路了。”
“我哪有那麼虛弱?”
趙讓反駁,兩父子經常開些無傷大雅的話,趙讓也不會傻到,懷疑自家父親是在嫌棄乃至挖苦自己。
“你想去北疆,不單單是為了看雪吧,這雪花,哪兒不能看?犯得著跑那麼大老遠的?!”趙印點了一把火,塞進灶台下麵。
趙讓嘀咕,“你不是心知肚明嗎?”
“還是覺得有點遺憾啊,隻能瞻仰瞻仰,他曾經待過的地方,卻未能有機會,見他本尊一麵。”趙讓搓著雙手,訕訕笑道。
趙印的眼神跟著黯淡了下去。
“你相信,他真的死了嗎?”趙讓回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趙印,靜等下文。
趙印手腳不亂的往灶台下塞柴火,中途,隻說了一句話,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篤定與自信,“他不會那麼容易死。”
“我也不信。”趙讓咧嘴大笑,眼神驀的飄忽不定,也不知道,這一秒,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