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探視殺人犯(1)(1 / 2)

烏雲離頭三尺,豆大的雨點拍打著麵頰。雨水蒙住了眼,一米開外就看不清人影。這種天氣,尉市少有。

尉市監獄前的廣場很寬。鄭行中碎步快跑,腳下濺起水花。他跑到監獄探視大廳的門口。回頭仰望著天,鄭行中懼怕巧合,就是這麼不巧,正是監獄探視的時間,正是今天,天下這麼大的雨。巧合在他的生命旅程中,曾經留下過深深的印跡。下雨雖然不悅,但是他今天高興,他是來給爸爸報喜的。他不能耽擱。不過也好,他和前來探視的人群一樣,背負著沉重的行囊,不願抬頭示人。巧合卻為他創造了機會。天下大雨,見的人少。他脫下雨衣,水濺得滿地都是,他彎腰用雨衣擦地。

“不用擦地,排隊等著叫號。”警察喊著。

靠牆坐了一排人,都規規矩矩地,臉上沒有表情。鄭行中剛剛走到隊尾,喇叭裏呼叫他的名字,又叫了鄭援朝罪犯的名字。鄭行中連忙進去,坐在指定的號位。鄭援朝的罪名是殺人犯,被判死緩。十幾年了,死緩很早已經轉了無期。鄭行中拿起電話,等著他的爸爸。

鄭援朝低著頭出來了,身後跟著警察。他木訥地在鄭行中的對麵坐下,隔著玻璃,看兒子一眼,沒有表情。

轟地,天上一聲炸雷,震得玻璃嘩嘩作響。鄭行中不由一抖,電話從手中跌落下去。

鄭援朝看著兒子,麵無驚色。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十多年了。對他來說,再有十年、二十年,都是一樣,都是從生走到死。在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可怕了,雷聲驚不了他。

鄭行中帶來了好消息,不止一件。他希望爸爸聽了,會很開心。他說:

“爸,那塊大玉石毛料露頭了。”

“哦!”一絲渴望之情在鄭援朝的眼睛裏掠過。這是當年犯罪現場唯一缺失的證物。十多年了,它消失得無影無蹤。找到它,可以證明殺人者另有其人。在警察麵前,他曾盡力辯駁,這一件證物,能夠清晰地證明殺人者的犯罪動機。警察調查了,放置大玉石毛料的地方有印跡。可是,無法證明它是在案發前,還是在案發後移走的。其它證物,統統指向鄭援朝。現在大玉石毛料露頭了,鄭援朝篤定,它的身上一定有殺人者的線索。他說:

“你親眼看見的?”

“不,他們拿出來換錢。”鄭行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貼住玻璃,讓鄭援朝看。他說:“您看,是不是它?”

鄭援朝眯縫著雙眼,對著麵前玻璃外的照片,忽近忽遠地看了一會兒,他的心有點抖。當年下海,鄭援朝手頭緊,沒有資本。祖上有做珠寶生意的傳承,沒有資本,隻好做一做賭石,博一下運氣。

在珠寶生意中,做賭石,資本可大可小。賭對了,一夜翻身,便可堂而皇之地做個體麵的珠寶商人。人們都以為是賭,其實並不盡然。其中主要博得是經驗和眼力。由於祖上傳承,鄭援朝的心底略知一二。爺爺輩在雲南瑞麗有一故交李伯伯,世代與珠寶打交道,最擅長賭石。鄭援朝去雲南瑞麗找到了李伯伯。李伯伯在瑞麗名氣很大,大凡石頭過眼,什麼老坑神,玻璃種,或者青沙皮,豆沙皮等等,一眼可定。將賭石買到手,入刀去皮,即便是沒有翡翠,玉料都有。隻是賺多賺少的問題,絕不虧本。鄭援朝在李伯伯的幫助下,從八千元起家,不消幾個月,便側身尉市的十萬級珠寶商。他覺得自己運氣好,學得也快。

當初,政府為了鼓勵發家致富,敲鑼打鼓,為“萬元戶”批紅掛彩。鄭援朝沒有聲張。他已經是尉市的十萬元級的珠寶商。做生意膽子大的時候,多用它三萬、兩萬的不在話下。

李伯伯仙逝,鄭援朝和李伯伯兒子聯手,做了幾把,商績平平,心裏不免著急。

賭石這個行當,和珠寶商的坐莊不同。坐莊珠寶商的買賣,是明來明去,即便是走眼失手,也是虧賺的問題。賭石很危險,賭對了,一夜暴富,建功立業,不在話下。一但走眼,若幹資本換來的就是一塊石頭,手中的現金便打了水漂,後悔莫極。賣賭石的人,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推銷手中的石頭,其中也不乏蒙騙之徒。風險甚大。

鄭援朝不怕,他在瑞麗購貨,有李伯的兒子。介紹來的大都是熟門熟戶,貨真價實,鮮有爾虞我詐。鄭援朝這一次在瑞麗等了幾日,貨尚未到。閑極無聊,在賓館吃飯的時候遇一知己。此人高大壯碩,不商不農,卻是麵善。他在鄭援朝對麵吃飯,邊喝酒邊大聲說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聽口音,極似同鄉。那人喝到興頭,端酒過來,笑著說:“鄙人姓麗,美麗的麗,來,朋友,幹一個。”痛快極了。他們相對而坐,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便開始稱兄道弟了。

“兄弟,來瑞麗做啥生意?”麗建中問。

“小生意,做賭石。”鄭援朝不介意,回答說。

麗建中聽說鄭援朝做賭石生意,端著的酒在嘴邊停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鄭援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