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強瞟了他一眼，心中自有計較。“老虎哥，這架模型我左看右看也不怎麼喜歡，我可以拿它換你的玻璃彈子嗎。”
“什麼？”老虎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當他確定這確實是這小子嘴裏說出的話後，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直接從黃書包裏麵抓出一把玻璃彈子。章小強大汗，隻拿了其中的一顆，說：“就這顆好了。”
老虎一把把模型塞進包裏，生怕再次失去一般。卻看見那小子對自己擠眉弄眼的，略一尋思，對章小強的好感不僅又加了幾分。
“接著，老虎哥。”
老虎一愣神的功夫，一把彈弓已經接到了手中，隨即把玩起來。嘖嘖，這龍雕得真他媽好，就像真的一樣，這拿著的手感，這牛皮的彈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章小強，你丫什麼意思，誰稀罕你這個勞什子破玩意。”他嘴上是這麼說，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章小強不禁心中暗笑，“老虎哥，這勞什子破玩意我家多的是，再說了，我拿著也沒有什麼用啊，老虎哥要是瞧得上眼，就送給你好了。”其他人都聽的大眼圓睜，心想要是我也有“木頭章”那樣的爺爺該他媽有多好呀。“還有，好馬配好鞍，哦，不，寶劍贈英雄。我以列林同誌的名義發誓，向毛主席保證，隻有老虎哥這樣的神彈王才配擁有這把彈弓······”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別看這小子六七歲年紀，說出話來到是字正腔圓，舌燦蓮花，隻把個老虎哥侃得那骨頭都隻剩了幾兩。
“那，這個，啊，小強啊，既然你這麼熱情，我不收下倒有點拒人於千裏外的感覺，有傷我們之間的革命感情嘛。當然了，我也不會虧待你的，我們要繼承革命先烈的光榮傳統，絕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哦，不是，是受群眾的滴水之恩，拿什麼泉來想報。小強，我向毛主席保證，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趙勝虎的兄弟，在這老廠一帶，誰要是敢他媽的欺負你就是跟我過不去，”說完掃視了一下周圍，那淩厲的目光讓孩子們個個緊若寒蟬，“對待革命同誌，我們要向春天一般的溫暖，對待階級敵人，迎接的是大刀，哦，不，是皮帶和板磚。”
“這個是二狗子，那個是王胖子，都是和我住一個院的發小，這個是強子，那個是大民······”老虎一一給章小強介紹他的兄弟們，隨後又對著章小強說：“這件軍裝不合身，趕明兒我給你找套合身的，帶軍帽的。”而那先前打賭輸了要認大哥的事他卻閉口不提。
天色已近黃昏，剛才還熱鬧非常的老廠廢墟裏已是空無一人，孩子們已散去多時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摸摸索索地鑽進了街道上的一家店麵裏。店麵的門楣上幾個遒勁的大字——“章記木工”。
小孩進屋之後。左顧右看，並沒有發現什麼動靜，就躡手躡腳的準備穿過堂屋，“站住！”一個聲音傳來，不大卻中氣十足，孩子就像木樁一樣，定在當場。
堂屋的正中央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白發長須的長者，年歲當在八旬開外，一雙眼睛似睜還閉，當真一副仙風道骨。
“爺爺。”章小強喃喃的叫了一句。
長者並不看他，“今天的功課都做完了嗎？”
咳咳，章小強輕了輕嗓子，“《孫子兵法》行軍第九，孫子曰：凡處軍相敵，絕山依穀，視生處高，戰隆無登，此處山之軍也。······”他一口氣背完，無絲毫停頓，長者隻是微微額首。章小強繼續說道：“今日那幾道算術題第一題答案是······，最後一題答案是：總共還有3458隻羊，6415頭牛，1584頭騾子。”
“最後一題如何解得？”長者睜開了微閉的雙眼。
“是用《九章算術》裏的多元方程式。”章小強答道。“另外，紮馬一個時辰，倒立一個時辰，練拳一個時辰，搬運石鎖一百次·······他扳著手指一樣一樣數來。
“那飛針射蚊之術練得怎麼樣了？”
“那飛針射蚊我已苦練半年之久，卻還是隻能把蚊蟲釘死在木板上，還達不到隻射蚊翅的要求。”
“真是愚鈍之極，我不是教導你，射蚊翅不是光靠眼力與手法的，還要用你的心去感受，也就是你的第六感官去感受。”
“謹記爺爺的教誨，孫兒知道了。”章小強邊答邊用眼睛瞄著爺爺的表情，隨時準備開溜。
“還有，《別了，司徒雷登》會背了嗎？”
暈，忘了這個功課了，“這個，這個······”
看他支支吾吾的，爺爺臉沉似水，“罰你飯後抄十遍，去吧。”
“是。”章小強如獲大赦一般，溜進了廚房，“福伯，我要吃餛飩麵，多放花椒和小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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