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唐如歌一巴掌就打在了與她對麵而站的辛嬤嬤的臉上,不知是因為柴房太空曠,還是夜太寧靜,這一巴掌聽起來特別得響亮。
“你算哪跟蔥,也敢來催我,本小姐是虎落平陽,可也輪不到你這狗仗人勢的東西欺負到我的頭上來!滾,你給我滾!”
挨了打又挨了罵,辛嬤嬤敢怒不敢言,她雙手捂著剛才被打的地方,顫顫巍巍的站在原地。
原本她也是受主子的令來這裏監督的,本想耀武揚威一回,再在唐如歌的頭上踩一腳,可…可誰知唐如歌已經死到臨頭了,卻還是那麼的厲害!
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辛嬤嬤也隻能強裝無畏,可是說起話來卻已經結巴得不成個了。
“****,你…你..你有什麼可…可厲害的,我…我才不屑與…與你廢話,你抓緊,我還要…要回去跟主子複命呢。”
說罷,辛嬤嬤扭動著粗壯的腰肢,狠狠地踢開柴房的門出去了。
於是,柴房裏終於又恢複了先前的安靜…
唐如歌顫顫巍巍的站上柴房裏僅有的一張破爛板凳上,用腰帶係成的白綾在她的眼前飄蕩,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將死之人都會格外貪戀這最後的一絲生氣,自詡已經沒有任何留戀的她竟也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了看那破爛窗戶外深邃的夜空。
今兒的月色似乎格外的美,就快到八月十五了,原本如鐮刀般的月牙兒正一點兒一點兒的在變圓。
記得三日前,他還說要陪自己一起賞月,在涼亭水榭處,沏上一壺上好的龍井,將所有跟明月有關的詩詞都吟誦個遍。
可是…
再好的情話如今都已經變成了過往雲煙,什麼花前月下,什麼姊妹情深,到了這一刻,唐如歌才明白,一切都是騙人的。
但這又能怪誰呢,怪隻怪自己無知,聰明一世,竟然連人心叵測和世事無常的道理都沒有參悟透,枉讀了那麼多的書卷,到頭來還不是一個…死。
唐如歌皺了皺眉頭,又囊了囊鼻子,說好了不再哭的,那些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壓根兒不值得她去想,於是她強忍著所有複雜的感情,將那繩圈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柴房外,辛嬤嬤似乎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嘴裏混嘟囔著,話語不堪入耳,唐如歌強迫自己不去聽,因為還有最後一個人,她必須要跟他告別。
隻見她用手輕輕撫上了自己還很平坦的小腹,這裏麵也有一個鮮活的生命,雖然隻有兩個月大小。
“我的兒,你還未出生,娘就要帶你去了,可恨你還來不及睜開眼睛看看那些傷害咱們的人,還有那起子吃裏爬外的東西!
娘…娘就算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如果能有下輩子,我的兒,你再來娘的肚子裏一回,娘保證,一定會擦亮眼睛,將那些魑魅魍魎、豎子小兒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即便傾其所有,也會護你周全!”
說罷這些,唐如歌已經泣不成聲,放在小腹上的手突然收緊,死死的攥著衣衫,這一使勁兒中不知包含了多少悔恨,多少怨懟,她再不願留戀,毅然決然的踢倒腳下的板凳。
隻覺繩子在脖子裏越勒越緊,恍惚之下,又是兩行熱淚,在旋身而起的一瞬間,如蝴蝶一般飄升絢爛…
魂魄抽離肉身,飄蕩空中,沒了七情六欲和哭笑嗔怒,唐如歌感到渾身上下是許久沒有過的舒服自在,可這感覺沒堅持多長時間就消失了。
黑暗中,她似從空中猛烈的墜落,那種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嚇得她想尖叫,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來,隻能閉上眼睛硬挨著。
突然,一聲巨響之下,墜落停止,她強迫自己睜開雙眼,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眼前是亭台樓閣和夕陽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