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們的騎士再怎樣勇猛善戰,麵臨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敵人,也要左支右拙。”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一陣不滿。
有人高呼道:“放屁,天父的騎士無所畏懼,薩拉丁手下的大多是從田地裏征兆來,滿褲腿泥巴的農奴,或是奴隸組成的騎兵隊。”
“這樣一群烏合之眾,怎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說話者,是個很英俊的騎士,盡管氣質有些粗俗,但在這時代,不粗俗的騎士反倒寥寥無幾。
洛薩並沒有生氣,語氣平靜地問道:“閣下是何人?”
“我是呂西尼昂的居伊。”
“您是高盧人,對吧?”
“沒錯,我的封邑在普瓦圖的呂西尼昂。”
“我知道那兒,您在耶路撒冷過的一定不太舒服,因為這裏的氣候跟普瓦圖是截然不同的,那裏濕潤溫暖,這裏卻是如此酷熱難耐。”
洛薩露出笑臉:“不知道在這樣的天氣下,您披上甲冑,又能發揮出幾成實力呢?您的尼薩安戰馬,也絕對跑不過阿拉伯馬。”
居伊騎士微怔,沒接話茬。
“我不否認天父騎士的英勇,因為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敵人要比我們強,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無論是編練新軍,還是加固城牆,都有其道理。”
雷納德伯爵皺眉道:“都有道理?你這不相當於說了一堆廢話嗎?”
”雷納德伯爵,誠如您所說,這隻是一堆廢話,因為這兩條決策孰優孰劣,是極難決斷出來的。”
“但我很清楚一點,倘若繼續扯皮,分散我們本就不多的力量,聖地被薩拉丁從我們手中奪走,已是可以預見的事了。”
“所以請盡早做出決斷吧,諸位大人。”
“無論是加固城牆,還是訓練新軍,總要做出個決斷。”
“至於這個決斷究竟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隻要你們都認可就夠了。”
洛薩沉聲道。
言外之意,你們繼續搶吧,繼續爭吧,繼續扯皮吧。
等到耶路撒冷城破,你們還爭個屁。
大殿內的眾人麵麵相覷。
如果現實是一場遊戲,那麼他肯定能夠聽到係統,關於“聲望增加”的提示音。
前世,東方人的靈魂總是告誡他,要謹小慎微,槍打出頭鳥。
這是很樸素的生存智慧。
但在這個時代,就有些水土不服了。
…
最終,用這筆亨利二世的軍資,采購軍備,訓練朝聖者士兵的決議被通過了。
十字軍貴族們更傾向於進攻,而非防守。
這大概源於他們熱衷於搶劫的本性,如果戰爭發生在自己門前,那還搶劫個屁。
從大殿出來,高弗雷拍了拍洛薩的肩膀,讚許道:“表現不錯,洛薩。”
貝裏安也是滿臉欽佩。
這番話他也能想通,但若讓他組織好語言,並在這麼多貴族麵前說出來,就是他所完全無法做到的事情了。
所以…這種眼神其實是社恐分子對社牛者的崇拜?
“跟我來,我帶你去覲見國王陛下。”
洛薩疑惑道:“貝裏安呢?”
“他雖是我的繼承人,但我還沒冊封他為騎士,他沒資格覲見陛下。”
洛薩對貝裏安笑了笑,安慰道:“也是遲早的事情,那我先去了。”
穿過一條陰暗的甬道,洛薩在一座明亮寬敞的宮殿中,看到了那正伏案在桌前的年輕國王。
桌上有大量的金器,裏麵盛滿了時令水果。
“上前來,騎士。”
洛薩被年輕國王包裹在頭巾和麵具下的麵容嚇了一跳,臉上卻沒做出任何冒犯的表情。
鮑德溫四世上下打量著洛薩,眼神有些複雜,許久才道:“你穿著這件袍子,跟你父親的確很像,我險些以為回到了三年前。”
“你父親最近身體可還好?”
這還是洛薩第一次聽人說自己跟維爾納伯爵長得像的,他覺得自己比維爾納帥多了。
“他很健康。陛下,這裏有我父親給您的一封信。”
鮑德溫將信放在桌上,沒有拆開,隻是深深看了洛薩一眼:“你父親曾是我最信賴的夥伴與良師益友,他教會我統帥軍隊,指揮千軍萬馬。”
“他睿智聰明,計策百出,勇猛善戰,無所畏懼。”
“但我最羨慕的,還是他有一副健壯的,仿佛什麼傷病都不會對他奏效的身體。”
鮑德溫四世指了指旁邊的座椅,笑著說道——或者說,聽起來像是在笑著說。
“坐吧,洛薩騎士,桌上有一些水果,但請恕我不能與你分享,因為我身懷會傳染之惡疾,一旦染上,巫師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