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昭隻是掀開繈褓一角看了眼那個孩子,便讓人遞給餘舒,“你抱著。”
餘舒猶豫了一下,伸出雙手接過繈褓,就聽紀星璿突然發狂地喊道:“別碰我的兒子,不許你碰他,放開我、放開我!”
餘舒皺起眉頭,穩穩地將孩子托在臂彎上,抬頭冷冷地看著她道:“你想把孩子吵醒,就再喊大聲一些。”
叫聲戛然而止,紀星璿渾身發抖,顫聲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麼,為什麼要搶我的孩子?”
餘舒瞬間覺得自己成了惡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低下頭,看著孩子睡得香甜的小臉,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紀星璿一直都在暗中幫湘王做事,她不相信她會一無所知,這個孩子明明不是劉灝的,她卻能讓劉灝戴下這頂綠帽子,可見她是賣給了劉灝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換來棲居之地。
不過她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比如湘王是怎樣說服紀星璿這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去爬兆慶帝的床,又瞞天過海沒有被人識破。
“把人帶走。”朱慕昭一聲令下,守在門口的黑衣衛便跑了進來,將紀星璿的嘴堵住,反捆了雙手提出去,她根本無力掙紮,隻能絕望地看著餘舒抱著她的孩子消失在她麵前。
隨後,朱慕昭和餘舒坐上了馬車,原路返回司天監。路上,餘舒提出了她的疑問,朱慕昭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原來湘王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易師,他聰敏好學,當年沒能成為儲君,他一度消沉過,便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鑽研易學上。後來他發現了《玄女六壬書》的秘密,便一門心思地謀奪皇位,並且讓他找到了上一代破命人一脈相承的後代子孫。
百年前,女將軍公孫婧的胞弟僥幸躲過抄家滅門之禍,流落到南方改名換姓,才有了後來的義陽紀家。紀星璿進京不久,湘王就盯上了她,通過他名下一間大易館與她暗中相見,將她收為弟子。
湘王和薛淩南的目的大不相同,薛淩南憎恨司天監對他的愛子痛下殺手,所以一心想要覆滅司天監的權勢,湘王則是想要將《玄女六壬書》收入囊中。
所以他一麵迷惑薛淩南有關大安禍子和破命人的真正作用,一麵讓紀星璿對他言聽計從,設法讓她懷上了兆慶帝的骨肉。
事發就在去年的二月初九,劉灝壽辰那一日,湘王誘哄兆慶帝微服私訪,兩人來到寧王府。寧王府上也有從供人院裏出來的細作,裏應外合,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讓紀星璿沾染了兆慶帝的雨露,而事後兆慶帝隻當是做了一場春夢。
“紀星璿懷有身孕,湘王原本是要將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誰知遲了一步,被你從中壞事,識破了她與太史書苑的命案相關。”朱慕昭道。
紀星璿急中生智,沒有供出背後主使,反而揪住了劉灝這根救命稻草,逃得一命。湘王未免暴露身份,便和她斷了聯係,順水推舟讓她留在寧王府藏身。一直到劉灝獲罪,寧王府大亂,湘王才派人接她母子離開。
餘舒皺眉道:“紀星璿並不愚蠢,早該發現她那所謂的師父是在利用她,為何還要這般死心塌地?”難道是生了孩子後變傻了不成。
朱慕昭淡淡一笑:“那是你沒有見識過湘王收買人心的手段,隻要他願意,隨時隨地都有人爭著為他去死。我告訴你過你十二府世家的家傳絕學,你可知,湘王早在十年前就學成了崔家的靈言術,可以看穿人心。論及厲害,不亞於我的大洞明術。”
餘舒呆若木雞。崔家的靈言術,她在芙蓉君子宴上見識過,當時崔芯施展,能夠猜出別人寫在紙上的謎底,堪稱是讀心術。倒也難怪湘王能夠將《玄女六壬書》的秘密打探的一清二楚,原來關鍵是在這裏。
“現下你總該清楚地認識到奇術絕學的威力了吧,湘王憑借靈言術操縱人心,我可以使大洞明術識破一切虛假,牢牢掌控司天監,雲華正也是仰仗了一身變幻莫測的奇術,才能神出鬼沒,將朝廷玩弄於鼓掌之間。可見若是想做人上人,淩駕於雲雲眾生之上,必要勤學不輟,離不開一個‘易’字。”
餘舒深領其意,微微抱緊了懷裏的繈褓,頷首低眉道:“蓮房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