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關就是半個月,周家幾次來人,連麵都沒見著,也不知道他在牢裏是死是活。周夫人和周家大少爺苦求無門,在外四處碰壁,最後還是周家一位世交長輩,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們去求餘舒。
周夫人心裏恨死了餘舒這個禍主,但她為了小兒子,不得不用心打點了滿滿一車禮物,和大兒子一起到餘家謝罪去了。
結果餘舒麵都沒露,隻叫門房收下了他們的賠罪禮,讓周虎拿了一份清單交到周夫人手上,正是周涅帶兵闖進餘府那天毀壞和順走的物件兒,隻多不少,當中有不少稀罕的玩意兒,都是薛睿送的,比如前院花廳門裏放有一對半人高的琉璃翡翠瓶,在外麵買都買不到。
周夫人看過清單,頭暈目眩的回去了,隔了兩天才再次登門,這回又拉了一車東西,一部分是物歸原主,另一部分則是她忍痛出血補貼進去的,實在找不到又買不來的東西,就幹脆拿銀子充數。
周虎帶人清點了數目,再到後院去稟報餘舒,回頭就給周夫人帶了兩句話:“我家主人說了,貴府二少爺原是犯了事,本該送去苦地服役的,現在關上兩個月已經是輕罰了,您回家去等著吧,到了時候刑部自然會放人了。”
這意思竟是一點都不打算通融,周家這回賠禮算是白賠了。
周夫人氣得渾身哆嗦,若不是怕事的周大公子拉住她,當場就要鬧起來,母子倆被請出了餘府,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周夫人看著唯唯諾諾的大兒子,想到尚在牢裏的丈夫和小兒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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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慶帝的遺體在宮中停放四十九日,朝中五品以上官員,隔三差五便要進宮哭靈,不乏有人為了表現忠良,天天進宮去撒眼淚的。
餘舒身上傷養好後,就跟著朱慕昭進宮去了。三伏天裏。太陽毒辣,宮中卻是處處雪白,殿門外烏壓壓的跪著一群人,有人幹嚎有人嗚咽,有人念念有詞,有人抖肩抹淚,氣氛沉重無比哀痛,卻不知真正傷心的能有幾個人。
在此起彼伏的哭聲中,不時傳來“某某大人暈過去”的低叫聲,然後便有太監跑過來把人攙下去休息。餘舒覺得這一招挺好使的,實在哭不下去了就裝暈,總比真被曬暈過去得好。
朱慕昭帶著她進到殿內,在高置的靈柩前麵磕了幾個頭,就往側殿去見太子了。餘舒暗自慶幸朱慕昭不是惺惺作態之人,不然真要她哭,她隻能往眼睛裏抹辣椒麵兒了。
太子又要守靈,又要學習處理朝政,就將最近幾個月的奏章都搬到了側殿,尹天厚身為太傅,每日都會進宮指點他國策政論,他雖是寧王的外家,對待太子卻毫不藏私,能教給他的一股腦都教給他,從來沒有拿兆慶帝封他的太傅身份彈壓過太子。
因此太子至少表麵上是對尹天厚敬重有加。
“大提點來的正好,孤方才和太傅談到倭寇匪患,有些不明之處,正需要你的見解,”太子如今對待朱慕昭多了幾分親近,少了許多恭敬,大概是因為他離稱帝不遠,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自信的神采,竟讓餘舒記不起從前那個少言寡語的九皇子了。
太子看到餘舒也在,便沒忙著說正事,對她微微一笑,目光掠過她額頭上的紗巾,道:“太子妃傷心過度,這兩日身體有些不爽,你既然來了,不妨到東宮去陪陪她,幫孤開解開解她也好。”
於是就叫來一個總管太監,讓人帶著她往東宮去了。
兆慶帝下葬之前,後宮尚未遣散,太子還是住在東宮,他為人上進並不貪戀女色,是以東宮除了夏江敏這個太子妃,就隻有太子良娣瑞紫珠和一個梅寶林。
瑞紫珠沒什麼好說的,倒是這個小小的寶林,原是夏江敏身邊的一個侍女,不知怎麼就入了太子的眼,一夜承寵後就有了名分,她本不姓梅,卻是太子說她身上有一股梅香所以賜了這個字。
夏江敏見到餘舒很是欣喜,也不懶在床上打盹了,就讓宮女在涼亭擺了茶座,拉著她到小花園裏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