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
餘小修倒是想去,隻是他今天照常得去學裏,不到年關書院不讓休息。
餘舒拍拍他腦袋道:“讓人捎個假就是了,走,回房換換衣裳和我一塊看娘。”
“可是今兒有一場小考,不去能行嗎?”餘小修一臉糾結。
“怕什麼,說不去就不去了。”餘舒拽著他的手往外走。
趙慧為著哄餘舒去看翠姨娘,一直沒插嘴,等到姐弟倆手拉手走了,方才憂心忡忡地對賀芳芝道:“小餘是不是太慣著小修了,哪兒能說不去上學就不去了。”
賀芳芝因為餘舒事先和她報備過了,就不奇怪,把前因後果和她講明,趙慧就沒了意見,隻是歎口氣,忽發感慨:“為人父母,光隻會說孩子不孝,幾時想想自己有沒有對不住兒女的地方。但願小修他娘經過這一次教訓,能長長心,別再給兩個孩子惹事了。”
賀芳芝理解地點點頭。
......
餘舒今天再去探監,就沒麻煩薛睿,一回生二回熟,見著牢頭,給人塞了一塊銀子,順利地見到了翠姨娘。
翠姨娘坐在陰冷潮濕的牢房裏捧著熱乎乎的臘八粥,一邊喝一邊哭,餘小修小聲地安慰她,餘舒耐著性子,等她吃飽喝足哭夠了,才帶著餘小修離開。
兩個人從牢裏出來,沒有回府,直奔城外升雲觀去了。
今天是節慶,白天街上異常熱鬧,穿過乾元街到了城南更是人擠人,隨處可見賣藝的賣藥的賣身的,都是卯足了勁兒地搶在年底之前多賺幾個錢,過個好年。
餘小修趴在窗口張望了一路,暫時忘卻了煩惱,到了城門前,馬車停下來,劉忠在外頭說道:
“姑娘,城門口人多,進進出出都在排隊呢。”
越是將近年關,安陵城守備越是森嚴,三麵城門隻有城南這一麵通行,日出開門,天黑就禁止。
餘舒按下餘小修的腦袋,朝外麵看了一眼,果然人頭攢動擠不過去,“那就等等吧。”
結果等了沒多大會兒,前頭就吵吵起來。陸鴻和徐青都在,他們一個留下來照應,一個下馬去前頭看是怎麼一回事。
不大會兒,徐青就回來了,站在車窗底下向餘舒稟報:“是北邊來的災民,城外高牆底下設了好些個粥棚,都等著施粥呢,就把路給堵了,還有一些災民想混進城裏來,被戍衛兵逮住了,正往外攆人,馬車太大不好通行,得等人群疏散開了。”
餘舒在車裏坐了半晌,悶得不行,聞言就對餘小修道:“我們下車走兩步,出了城再坐車。”
餘小修早就坐不住了,猴子一樣跳下了車,轉過身扶她下來。陸鴻和徐青商量了一下,前者跟了過去,後者和劉忠一起。
餘舒和餘小修跟著人群流動,擠擠挨挨地出了城,環顧四周,一眼就看見護城牆下連片的粥棚,大概一數能有二三十座,每一座前麵都擠滿了人群,一個個麵黃肌瘦衣著襤褸的災民們爭先恐後地伸長了手,想要搶到一碗熱粥飽腹。
乍一看隻當是一群餓鬼投胎來了。
餘小修被這場麵嚇了一跳,拽住餘舒的衣袖,小聲道:“姐,怎麼這麼多人啊?”
餘舒心情複雜,她也是頭一回看見這樣的情形,擱在五百年後,國內吃不飽飯的人已經極少了,“災民”隻是一個代名詞。
可這是五百年前,苛捐雜稅繁重的封建社會,遇上旱災洪澇,農民們沒有收成,失去田地,就隻能淪為流民,背井離鄉四處討飯。哪怕大安號稱太平盛世三百年,也不例外。
“別看了,過兩天咱們家也會來人施粥的。”餘舒拉著餘小修慢慢朝前走。
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兩座粥棚連在一起,拿著勺子分粥的家丁叉著腰大聲吆喝道——
“別擠,都別擠了!排好隊一個個來,咱們東菁王府的粥棚要連著開半個月,保管叫你們都能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