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說破(1 / 3)

就在皇榜通緝事件發生半個月後,某日早朝畢,兆慶帝留下一幹近臣,挪至泰安殿議政,主要商討攻打倭國一事。

將至晌午,候在殿外的宮人們突然聽到內閣裏傳出一聲脆響,卻是瓷器碎裂的聲音,能在裏頭摔東西的可想而知是誰,宮人們一個個把頭垂得更低,唯恐聖上發了脾氣,待會兒遷怒到他們。

不多時,尹相與大提點一先一後退出來,接著是幾位肱骨之臣,在殿外交換了眼色,紛紛沉默著相繼離開。

眼看到了飯時,尚膳司的小太監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總算見到大總管嬰公公從殿裏麵出來,看見他人,一招手,忙不迭涎著笑臉迎上去。

“嬰爺爺,聖上傳膳了嗎?”

嬰九平斜睬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回去告訴孫太監,多備幾道開胃的小菜,凡上火的丁點兒別沾。”

小太監人機靈,聽話就知道兆慶帝壞了脾氣,沒忍住眺望泰安殿裏邊,從三重門裏隱約見個人影跪在門邊,一身朱紫朝服,宣示著此人位高權重,不等他再看第二眼,就被嬰九平發現,屈指狠狠蹦了他的腦門,低斥道:

“亂瞄什麼,不要命了是不是,還不快滾。”

攆走了這膽肥的小東西,嬰九平側過頭來歎了口氣,望了望殿內的情景,認命地走了回去。

......

薛淩南在上書房觸怒龍顏,被兆慶帝摔了一隻杯子,罰跪了半個時辰。這事兒不到天黑,就傳進了後宮。雖說後宮女子不得幹政,但得勢的妃嬪,為了爭寵,哪個在前朝缺得了眼線。

這風聲傳到永樂宮,尹淑妃聽聞,抿嘴笑了,當場就賞了那個學嘴的小太監兩片金葉子,然後清淨了左右,隻留下她奶娘秋嬤嬤說話。

“我看那賤人還能囂張多久。”

不必說,淑妃口中的“賤人”指的就是如今有孕在身的薛貴妃。

秋嬤嬤笑道:“鍾粹宮的好日子快到頭了。看情形薛相國家果真是氣數盡了,先頭才叫抓出一個朝廷要犯,那薛大公子就莫名其妙失了蹤,掩耳盜鈴不過如此,萬歲爺聖明,就是再寵愛貴妃,也不會將後宮的恩澤帶進前朝,這不,薛相國受了雷霆,儼然聖上要嚴辦薛家,不會縱容放過。”

尹淑妃坐臥在美人榻上,撥撚著花瓶裏一簇紅葉,莊麗的臉孔上盡是不相符的刻薄神色。

“到現在也沒個知情人泄露底細,薛家到底犯了什麼事,若是有忤逆之嫌疑,那最好不過,聖上眼裏容不進沙子,一旦薛家垮了,九皇子拿什麼與本宮的阿恒去爭。”

寧王劉灝乳名為“恒”,淑妃生平最得意之事不是做了皇帝的妃子,而是生下這麼個出息的皇子。

兆慶帝不缺兒子,不算夭折病死的那些,尚存有四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最小的十六皇子年僅四歲。

皇子不少,但是良莠不齊,似四皇子與十一皇子那般,因犯錯被逐外,早就無望繼承皇位,剩下的幾個人裏,就隻有同樣封王的九皇子劉曇有能與劉灝一爭之力。

劉曇最大的靠山就是薛家,沒了薛家,他也就不足為患,到時候,劉灝就是板上釘釘的東宮太子。

別看淑妃爭寵不行,在皇位一事上,並不糊塗。

“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到鍾粹宮去扇一扇風?”秋嬤嬤出主意。薛貴妃這一胎不穩,聽見個風吹草動的,難保不會驚壞了身子。

淑妃皺眉,想了想,搖頭道:“不好。聖上看重這個孩子,鬧不好她落了胎,更要憐惜她幾分,本來與我們不相幹,坐等著看戲就好,不需沒事找事。”

秋嬤嬤自小奶大她的,知道她認死理,便不再攛掇她多此一舉。

是故,一夜過去,離這兒不遠的鍾粹宮一點動靜都沒。

倒是瑞皇後的棲梧宮裏,有人一夜沒睡等著聽信兒,到了天亮,主子起身,這才進去稟報。

“娘娘,鍾粹宮整夜無事。”

瑞皇後坐在那一麵半人高的鎏金飛鸞鏡前梳妝,一塵不染的鏡子上映出她鎖眉的樣子,這讓身後為她簪發的宮女放輕了動作,越發地小心翼翼。

“哼,淑妃是長心眼了。”

禦膳房的總管太監是棲梧宮的人,今兒個皇上在泰安殿發怒,她最先聽說,接著便透漏給長樂宮,誰想淑妃竟能沉得住氣,沒去給薛貴妃添堵。

淑妃這樣安分守己,自然不合瑞皇後的算盤,她既眼紅淑妃名下有個出息的兒子,又嫉恨薛貴妃的聖寵不衰,巴不得兩個人撕破臉打起來,她才好坐享漁翁之利。

可惜眼下薛貴妃有孕在身,皇上看的緊,她不好明著挑撥兩人。

“那就再等等看吧。”

薛家出了事,瑞皇後反倒不著急了,若九皇子沒了承統的機會,那就剩個寧王了。

“寧王。”瑞皇後輕喃,慢慢地嘴角溢出一絲冰涼的笑意。

一個設毒計害死親妹妹的皇子,何德何能入主東宮之位?

***

十一月的坤冊尚未擬定,餘舒就接到宮裏傳喚,薛貴妃要見她,她並不意外,隻是不清楚薛貴妃對外頭的事聽說了多少。

餘舒進宮這一路上琢磨著待會兒見到人,哪些話是該說的,哪些話是不該說的。

距離她上回進宮過去一個多月,再見薛貴妃,便覺出不同來,算一算薛貴妃懷孕有四個月了,秋天多穿兩層衣衫,看不著肚子,但那寬鬆的樣式,是不見了昔日少女般玲瓏的腰身。

她未施脂粉,膚脂依然雪白晶瑩,隻淡淡描出眉形,少了幾分豔麗,便多出許多嬌柔,曲膝坐在一張開滿綠菊的織毯上,回眸一望,就美得讓人驚悸。

紅顏禍水,餘舒腦海裏忽就冒出這幾個字來。

“坐吧。”

薛貴妃沒和餘舒繞彎子,見麵就直接問她:“城碧不見了是嗎?”

隻這一句,餘舒就知道瞞不住她,能聽說的,她準都聽說了。

餘舒苦著臉道:“他去了鳳華府辦案,人住在驛館,隔天就失蹤了。”

薛貴妃歎了一聲,道:“我有了身子,他們裏裏外外都瞞著我,家裏出了這等大事,連個進宮送信兒的都沒,竟不知道宮外頭現在是個什麼情形,你是個明白人,我也沒拿你當外人瞧,你若是聽到了什麼動靜,不妨就與我透透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