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大點的小事,她都記錄在案,讓人聽了咋舌。
“以上都是餘大人玩忽職守之處,除此之外,在我來之前,太承司關於餘大人另有一則記錄——九月中,女禦官派人持印到太承司借用仆役,清掃坤翎局書庫。”
說著,不看餘舒,就衝著謝蘭試問:“你在司天監做了八年官,該不會不記得,三個月一輪的掃除,要盤點各司各局的書庫與機密案卷,該由主事官親自主持,而據我所查,那幾日右令大人並不在監內,所以是餘大人擅作主張,主持了那次掃除,你來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
謝蘭沒想到她如此刁鑽,一時啞口無言。
水筠冷笑:“你沒話說了吧,這分明就是越權。”
“...少卿大人強詞奪理,下官無話可說。”謝蘭鐵著臉坐了回去,轉頭歉意地看了餘舒一眼。
“是我沒有盡責,如何怪到她頭上去,你不要胡攪蠻纏。”景塵再次出聲,用眼神警告水筠不要太過分。
水筠看見了隻當沒有看見,一味說道:“今日是考評餘女禦,右令大人的失職,另當別論。”
在座幾人就為餘舒是否瀆職起了爭執,餘舒看著他們雙方你來我往,水筠以一敵三,大提點巋然不動,這畫麵讓她聯想到後世的法庭,她就是那個被告,大提點就是裁定一切的大法官,景塵和謝蘭是她的辯方律師,而水筠則勇猛地一人兼任了原告、控方、檢察官等數個角色,戰鬥在打倒她的第一線。
“嗬嗬嗬。”
餘舒這一笑,眾人才發現忽略了她半天,一雙雙眼睛注視向她。
她尷尬地摸了下鼻尖,表情無辜地對著水筠道:“水大人看著我做什麼,你不是羅列了我五條罪名嗎,我聽著呢,這才說了兩條,剩下的呢?”
水筠斜視她一眼,轉向大提點:“我幾次路過餘大人官邸,都見到門外排著隊等著送禮的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餘大人故意不批八字婚貼,唯有給她送上一份厚禮,她才發放官婚文書,此乃收賄。”
“乾元大街上有間聚寶齋,販賣奇珍異寶,當中出售一種名叫水晶的寶石,其原石不過是一種價格低廉的水精石,隻因打著餘大人的旗號,就抬高了幾十倍的價錢,此事不少人都有耳聞,為了探聽虛實,我特意去了那裏問價,結果花費了七千兩白銀,隻買到兩件小東西,各位大人可以看看真假,我這裏有收訖。”
她說著,身後侍從又取出了一隻盒子,打開來,裏麵裝著一白一黃兩條手串,另有一張字據,是為收訖。
她讓人把這些呈到大提點麵前,眼珠子轉向餘舒,嘴角扯動,不無嘲諷地說道:
“至於最後一則,我舉告她行為不檢,同樣不是空穴來風,這幾日司天監內到處都是有關餘大人的流言,說她曾在別人家中赤身裸體地勾引男子,被好些人撞見,這一點我確沒有查實,所以我想當麵問問餘大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情,到底你有沒有做過呢?”
若說前麵四條,水筠都是“有憑有據”地指認,那這最後一條,就是赤裸裸地在打臉了。
這裏除了餘舒和水筠,都是成年男子,聽到她的描述,一個個尷尬到了極點,搖頭的搖頭,皺眉地皺眉。
盡管餘舒早有準備水筠會借題發揮,但是聽到她惡意尖酸地提起那件事,還是忍不住動了真火。如果今天不是她的考評,如果在場沒有這些人,她難保自己不會動粗,做出毆打殘疾人的事情。
“水筠!”景塵沉聲喝斥,他萬萬沒想到水筠會以這種卑鄙的方式給餘舒難堪。
水筠好像沒聽到景塵叫她,直勾勾盯著餘舒,臉上浮起一層病態的紅暈,細聲細氣地逼問:“你到底有沒有做過這麼不知廉恥的事情,有沒有呢?”
餘舒忍怒不發,但她滿臉陰霾,緊抿雙唇的樣子,讓人看了都以為她快要受不了羞辱,當場發作出來。
然而餘舒隻是隱忍地注視了水筠片刻,便回頭對座上的大提點揖禮,放聲道:“請大提點容下官辯解。”
大提點聽了這半晌,心中有數,但仍是一副不偏不倚的姿態,點頭示意她:“你說,不要急,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斷。”
餘舒放下手,環顧左右,寒著一張臉,有條不紊地為自己辯解:“九月份的掃除,右令大人雖沒有親自主持,但是他事先已經安排好了具體事宜,我隻是照做而已,因為坤翎局人手不足,我才派人到太承司去借人,水少卿為此說我越權,實在是牽強附會,難道非要主事官親眼盯著我們才能幹活嗎?那他恐怕要多長幾雙眼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