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餘舒自然是感謝她們兩個人的一番好意,放下剝了一半的螃蟹,擦幹淨手,提壺給兩人斟上酒勁溫和的菊花酒,敬謝一盅。
司徒晴嵐痛痛快快地幹了,辛六嗦了下油乎乎的手指,衝餘舒吐舌道:“別謝我,謝她就夠了,我哪兒有這麼細的心思。”
餘舒朝司徒晴嵐笑笑,也舉杯幹盡。
司徒晴嵐幾盅酒下肚,鼓起膽色,定定看著餘舒,張口道:“我有一事不明,困擾多時,不知如何向你開口。”
餘舒疑惑道:“有什麼不好說的?”
辛六趕緊咽下一口蟹黃:“不就是——”
司徒晴嵐抓了一塊棗泥糕塞進她嘴裏,不讓她插嘴,在餘舒不解的眼神中,澀澀問道:“既然提起來,我便幹脆說了。七月中我慶生,邀了你的,你、你為何沒來?”
餘舒一愣,然後腦中飛快地回憶了一下七月裏都發生了什麼事——她走馬上任、水陸大會、湛雪元遇害,一樁接著一樁,司徒晴嵐的生日混在這麼多件麻煩事當中,她隻隱約有些印象,她是拿了請帖給她的。
記起來後,餘舒麵露歉然,想來想去沒找什麼借口,就對司徒晴嵐滿口道歉:“是我不好,把這事兒給忘了,對不住啊。”
果然如此,司徒晴嵐早想到餘舒是把她忘在腦後,而不是有別的事情耽擱沒有去成,不過她能這樣坦白地告訴她,要比編個理由騙她,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司徒晴嵐想要對餘舒笑一笑,大度地對她說一聲不礙,可事到臨頭,卻發現她連笑都笑不出來,既不想虛偽對她,話到了嘴邊,就成了一句怨語:
“我那天等了你好久。”
等到菜都涼了,人都散了,她還不死心,以為餘舒會遲到。
看她黯然的神色,餘舒內疚的很,她跟司徒晴嵐的關係一直不錯,雖比不上辛六,可也是極少能和她談得來的小姑娘了,這一想,便覺得不論如何都要彌補,於是就道:
“司徒,你千萬別生我的氣啊,我給你賠罪了,慶生的禮物我回頭就給你補上,下回你過生日,我一定頭一個到。”
辛六在一旁聽的幹著急,總算吞下了那塊棗泥糕,得以幫腔:“對啊對啊,你別氣蓮房了,你想要什麼禮物就告訴她說,狠狠訛她一回算了,蓮房現在可有錢了,一回拿個千八百兩出來,都是小意思。”
餘舒扭頭瞪她:“你少添亂,我有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什麼千八百兩,你當銀子是石頭啊,”然後扭頭對司徒晴嵐賠笑:“別聽她的,禮物不是值錢就是好的。”
“小氣鬼,嵐嵐,我看你就繼續生她的氣好了,”辛六掉轉頭就開始給餘舒拖後腿。
“......”餘舒一臉便秘的表情。
“撲哧,”司徒晴嵐這下笑了,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想笑,固然之前對餘舒有所怨言,此時見她一副求饒的可憐相,也埋怨不起來了。
就憑餘舒如今的身份與名聲,若不是真心把她當朋友看待,犯得著對她低頭認錯嗎?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如何不懂,何必要因為一時不忿,庸人自擾。
窗外一絲涼風吹進來,吹醒了司徒晴嵐,她開始羞愧,為之前利用餘舒接近薑嬅的念頭。
真是不該。
“那我就原諒你這一回,再有下次,說什麼我都不理你了。”她執起酒壺給餘舒填滿,故作生氣道:
“罰你一杯,下不為例。”
你一次,我一次,就算扯平了。
餘舒哈哈笑著,應了,絲毫沒有察覺到,今晚因為她的一句坦白,挽回了一份岌岌可危的友情。
也許多年以後,當彼時的兩人再度重逢,會銘記今晚的,隻有司徒晴嵐,那時候的她將會無比慶幸今晚做出的選擇。
朋友,是將心比心,而不是虛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