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給事中左郎,嚴家......”餘舒逐一念來,整一個早晨,文少安就列了一份將近百人的名單。
餘舒看罷,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吩咐他道:“照這張單子,從我批好的官婚文書裏找出相關的來,剩下的你記好了,往後見到,通通單獨分它出來,另呈給我。”
文少安一句廢話都不多問,埋頭分類,不多時,就捧了十幾本文書到她桌上,這些都是她上個月早早批好的,大印都蓋了,隻等月中喜官發往各府。
餘舒檢查一遍,確認無誤,然後當著文少安的,一本一本地撕爛了,丟到痰盂裏,叫了門外陸鴻進來。
“拿去尋個旮旯燒幹淨。”
陸鴻端著去了。
餘舒回頭,文少安正瞅著她,想了想,便對他解釋了一句:“這些人得罪了我。”
“......”文少安轉身忙活去了。
餘舒倒是奇怪了,叫住他問:“你不勸我兩句?”
文少安木然道:“勸什麼?”
“勸我不要公報私仇啊...什麼的。”
文少安斜了她一眼,大有嘲諷之意,這小子雖然對餘舒畢恭畢敬,然而她麵前從不畏首畏尾,還是那麼個不招人待見的臭脾氣。
“誰得罪了大人那是他們活該倒黴,關卑職何事,大人既然做了,必然兜得住此事,何須卑職多嘴。”
餘舒自討沒趣,摸摸鼻梁,讓他忙去。
不一會兒,陸鴻回來了,端著衝洗幹淨的痰盂。
“回大人,都燒幹淨了。”
“嗯,放著吧。”
餘舒辦完這件事,隻覺渾身舒坦了,昨日在尹府受了一場鳥氣,惹動肝活,今早起來嘴角便出了個燎泡,她不得勁,別人也甭想好過。
這官婚文書,通常是三個月一批,不需通過右令官檢驗,餘舒掌握著決定權,幾時發放,是否和合,全是她這個女禦官說了算。
哪個衙門沒有幾層暗道,以往女禦官,多是通過此路發家,扣留文書不發,是積年的老規矩了,若哪家等不來喜官發文,自會出錢打點,若遇上那不開眼的,拖延上一年半載也有。
餘舒初入官場,並未沾染這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風氣,先前一批官婚文書,她都是報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想法,一次通過,能批的都給批了,心懷善意,不想為難誰。
這回是尹鄧氏惹毛了她,她燒了那些官婚文書,隻等月中事發,長眼的都該清楚得罪了什麼人,連同尹侍郎府親近這幾戶人家,一並算在內,說是遷怒,實則是要狠狠扇那尹鄧氏一記耳光。
她敢教唆翠姨娘坑她,她就讓他們親戚朋友從今往後全躲著他們家,誰和尹鄧氏走得近,就甭想順順利利地嫁女娶婦。
***
這一日傍晚,餘舒去了忘機樓,她心情不佳,想找薛睿喝酒解悶,沒遇見薛睿,卻撞上了薑嬅。
薑嬅在忘機樓住過幾日,掌櫃林福知道她身份,不敢怠慢了,是故人來了就請到後院,就在樓下雅座吃茶。
“華嵐?”餘舒叫著她小字,兩人在崔家大賭館豪賭一場,結下交情,餘舒喜她直爽性情,多日不見,並不眼生。
“你來找我大哥嗎?他不在。”
薑嬅笑道:“找他作甚,我來尋你的。”
餘舒狐疑在她旁邊,問道:“有事?”
“是啊,喜事,”薑嬅從袖中掏一封燙金請柬遞與她,“三日後是我母親大壽,請你來做客。”
餘舒蹙眉,聽到別人做壽她就不得勁,才在尹鄧氏的喜宴上吃了虧,氣沒消呢,這就又來了。
實話說,她不想去。
薑嬅見她神色不對,便收起笑容,不悅道:“你不願來?看不起我?”
“哪裏,你說哪兒的話,”餘舒道,“要也是你看不起我才對。”
薑嬅冷笑:“我豈是那等勢利眼,我請你來,不過是因為喜歡你這個朋友,這上京裏的女孩兒家,個個地膩膩歪歪,獨你和我胃口,我才親自送上門,你不來便罷,何須說這自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