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兒皺起眉頭,這兩天底下有人亂學嘴,她不是沒聽見,可那又怎樣,翠夫人是她們主子親娘,怎麼都輪不到她們來管,就連在主子麵前學個嘴,都得小心惹了主子不快,不過她們裝聾作啞,又總不是個事兒。
“姐姐,我看這事兒得有人上報給主子,都沒人敢說,不如就我去吧。”林兒自告奮勇,卻見鑫兒搖搖頭。
“知道你嘴巴伶俐,想表忠心。不過話不該咱們去學,等晚上我去找芸豆商量一下,她跟著主子比我們都久,說起話來顧忌少一些,就是要賣乖討好,也輪不到我們倆出頭。”
鑫兒畢竟年長兩歲,想法周全,幾句話勸住了林兒,免得她一時衝動,得罪了芸豆這個名義上的大丫鬟。
......
飯後,餘舒在大花園裏溜達了一圈,消食後才去見翠姨娘。
寶昌街這座華宅是四進的大屋,中間一帶被花園隔開,東西兩座跨院兒,餘舒住在北大廂,趙慧一大家子搬進了西跨院,東廂有兩座獨立的院落,一曰晴時齋,一曰雨庸閣,都是紅牆綠瓦新粉刷過的,翠姨娘獨占了一座晴時齋。
這個時辰,翠姨娘也已經吃過晚飯,正在享用廚房新供給的時令瓜果,不大一張茶幾,並擺著幾碟點心,一壺香茶。
餘舒進屋掃了一眼,目光落在翠姨娘身上,幾日不見,她似是胖了一圈,腮幫子都圓潤起來,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綾羅綢衣都是新裁,脖子上那一長串墜人的翡翠珠子,是餘舒沒許她在喬遷喜宴上出麵,哄她送的。
“你來啦,”翠姨娘今天見著她格外熱情,笑容滿麵地衝她招手:“快過來坐著,我這兒剛剝好了石榴,你嚐嚐甜不甜。”
她將裝得滿滿紅芯兒石榴籽的小碗推到餘舒跟前,餘舒隨手拈了兩粒放嘴裏,酸酸甜甜味道居然不錯。
府裏的花銷都是從公帳上走,餘舒沒空,就將進進出出的項目托付給趙慧來打理,每個月都會撥一筆為數不小的銀兩放在公帳上,供她調配。
“娘找我什麼事?”餘舒肯定翠姨娘特地找她過來不是為了讓她吃石榴的。
“倒也沒什麼要緊事兒,”翠姨娘瞧著她臉色,見她沒打算接著問下去,隻好主動說出來:“下個月初,是尹夫人的壽誕,她給我發了請帖,我一個人臉皮兒薄,就想叫你陪我同去吃喜宴。”
餘舒想也不想便拒絕:“我沒空,你自己去吧。”
翠姨娘頓時拉下臉來,“不就是去吃頓酒席,你還跟我這兒擺譜呢,我就不信你再忙能抽不出半天空來。”
她口中的尹夫人,除了翠姨娘心心念念的舊主尹侍郎府上那一位,不作他想。
餘舒挑眉道:“抽是能抽得出空來,可那位尹夫人多大個人物,值當我親自登門給她賀壽?”
“渾說,人家可是正正經經的侍郎夫人!”
“呸,”餘舒把嘴裏嚼幹淨的石榴核吐到小碟子裏,嗤笑:“不就是個五品的官太太,這安陵城裏的五品官兒怎麼不得百八十個人,一竿子敲下來,就能砸著七八個呢。”
莫道她言語刻薄,誰讓這位尹夫人曾經打過她的主意,哄了翠姨娘這個沒腦子的,差了媒人上門來說親,指望她給她家那聲名狼藉的三少爺填坑。
“你!”翠姨娘被她兩句話氣的上氣不接下氣,脫口道:“不行,甭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人家了,你敢不去、你敢不去我就出門跟人家說你不孝順!說你忤逆親娘!”
餘舒臉色一冷,皺起眉道:“你答應人家?你答應誰了?”
看來這登門賀壽的主意不是翠姨娘自發的,而是有人慫恿。讓她堂堂禦賜親封的淼靈女使去給個侍郎夫人拜壽,真給那尹夫人作臉。
翠姨娘眼神閃躲,扭過頭負氣道:“我曉得你如今做了官,眼睛鼻子都長高了,不把人看在眼裏,但再怎麼說,尹家都是你娘我的舊主,放過去,也算是你半個主人家,咱們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不能因為發達了,就翻臉不認人,反正我話說到這份上,你要是讓我丟人,我也叫你沒臉。”
餘舒被她這撒潑耍賴的模樣氣樂了,眼珠子轉了轉,當即態度一換,應聲道:
“行了,我陪你去還不成麼。”
翠姨娘連忙轉過臉,堆起笑:“這才是我的好閨女。”
餘舒輕哼一聲,心想:她倒要親眼看看,那尹夫人設的什麼套給她鑽,真要是敢打她的歪主意,甭怪她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