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曾經的升鬥小民,這一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餘舒並沒有特別激動的感覺,瑞皇後身體纖瘦,乍一看竟有些弱不勝衣,她穿著色澤妍麗的金羅蹙鸞大擺衫,長長的絲尾垂在腳踏上,厚重的發髻上墜著大朵的金珠與明玉。
不如薛貴妃美麗,不如尹妃傲氣,也不如呂妃和藹可親,她麵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與餘舒說話,看似親切,卻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漠然。
“微臣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餘舒跪下來,叩首後,才聽瑞皇後出聲。
“免禮,賜座。”
兩個宮婢抬來一張椅子,注意不是凳子不是墩子,而是一把帶著靠背的椅子,餘舒看了那椅子一眼,心中頓時有了數。
皇後詔她進宮,不是為了坤冊的事找她晦氣,而是要示好。
“謝娘娘恩典。”
餘舒就著椅子坐下了,抬起頭,望向瑞皇後,並沒有學書文上那些內婦與女官縮頭縮腦的樣子,邊上的老嬤嬤見她如此沒有規矩,皺起眉頭,正要喝斥,卻被站在瑞皇後身後的賀尚宮一個眼神攔下了。
“嗬嗬,”瑞皇後笑了一記,對餘舒道:“聽說淼靈女使原是南方人士?”
餘舒道:“正是,微臣出身義陽。”
“義陽?本宮不曾去過南方,你家鄉都有什麼風俗,撿些有趣的講來聽聽?”
瑞皇後再是表現出平易近人,可話裏難免包含了高高在上地意味,餘舒知道她是找話題熱場子,便配合地講了些義陽城裏的事,瑞皇後聽的很感興趣,不時發問,到最後,說到吃食上麵,她又讓人呈上三色糕點,說是禦廚今早才捏的南方點心,讓餘舒品嚐。
喝了茶,吃過點心,瑞皇後覺得暖場了,才點到主題:
“坤翎局呈上八月份的坤冊,本宮看過了,可是女使擬定?”
餘舒拿帕子擦了擦手,正經答道:“是微臣占卜之後,最後右令大人鑿定的。”
瑞皇後若是看不出坤冊上藏了什麼貓膩,現在哪能安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餘舒知道她會問,便在話裏打了埋伏,聽上去是景塵最後拿的主意不錯,可誰又清楚,整篇都是她一個人安排的,景塵沒有修改半分,蓋了章,就呈遞進宮。
頓了頓,她麵上略帶一絲不安,請示道:“微臣惶恐,敢是這個月的坤冊名錄,有什麼不妥之處?”
瑞皇後見她不安,聲音又和緩了幾分,道:“不妥倒是沒有,不過本宮掌管六宮妃嬪,到底有些話要對女使說明,先前本宮身體有恙,今日才得見你,聽說你已見過別宮幾位娘娘,想必她們已經交代過你一些事體,隻有一點,本宮得重提一提,女使不妨一聽,並無害處。”
餘舒這便起身,作揖道:“請娘娘示下。”
瑞皇後坐在八尺長的孔雀床上,向後倚了倚,麵上笑容收起,道:
“這坤冊的擬定,全是為了聖上龍體,不光要按照司天監的規矩嚴格卜算,總得考慮到聖上的心情,女使你說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