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女大人應許,不敢擅入。”
餘舒覺得這兩人過於小心了,想了想,就道:
“我昨天看過金吾衛的冊子,你們兩個好像都還沒有成家,按規矩,是該住在我廈內,與我同進同出,但你們也瞧見了,我這地方小的很,住不下恁多人,且等一陣子,我新宅裝飾好了,再通知你們搬進去,這陣子就辛苦你們跑來跑去了。”
兩人連忙答應,昨天在會記司補錄,發現俸祿比做巡衛時多出一倍不說,還不用值夜倒班,一出事就被揮來喝去,就很是知足了,跑這一點路,算什麼呢。
餘小修跟在餘舒身後,看到兩個侍衛,倒是新鮮的很,他如今早不怕生了,就問餘舒:
“姐,這是官府派給你的護衛嗎?”
“嗯,”餘舒拍拍他肩膀,指著陸鴻也徐青兩個,對他道:
“看見他們身上帶的刀沒,這都是真家夥,回頭書院再有人欺負了你,就找他們兩個去替你出氣。”
餘小修:“......”
陸鴻、徐青:“......”
大人,他們是侍衛好嗎,又不是打手,還有,欺負小孩子這種事,做了真的不嫌丟人嗎?
陸鴻徐青鬱悶,餘小修比他們更鬱悶,他隻是不小心被人從馬上推下來一次好不好,怎麼他姐到現在還記著,好像是他整天在書院裏挨打似的,他有那麼沒出息麼。
好吧,就算他以前在紀家的時候,是常常挨揍不錯,但現在能一樣麼,他親姐姐是一卦難求的女算子,就連書院裏最嚴厲的夫子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除了有個別腦子長歪的,哪個不開眼的會欺負他呀。
餘舒可不管他們怎麼想的,坐上馬車,順路將餘小修捎到百川書院,就到司天監去點卯去了。
今日司天監比往常熱鬧,皇上要辦水陸大會,從今個兒起,一連三日,京城七等以上的易師,都奉召參加。
所以接到了通知的易師們,今天上午都到司天監報道來了,集合一下,點一點人數,由太承司統一安排,下午帶進宮去。
難能有這樣麵聖的場合,除了生病下不了床的,老婆生孩子的,幾乎都趕來了。
所以餘舒一進司天監大門,就看到鍾樓底下聚著一大群人,個個新衣新帽,精神抖擻。
餘舒從鍾樓走過,一襲精挑的紅衣,頭挽青釵瘦冠,肩上是罕見的藍色花補,引來一路側目。
他們大多不清楚餘舒身份,卻有正在登記的會記司主簿官員,見過餘舒,這便擱筆起身,行禮問候。
“女大人早。”
眾人竊竊私語,等餘舒走遠了,才有人打聽起來,那名會記司的官員就好心告訴他們:
“剛才那一位是坤翎局新上任的女禦大人,說起來名號,想必你們都是聽說過的,今歲大衍女算子是也。”
這一下,就好像一把穀子丟進了雀群裏,四下沸騰,接下來眾人的話題,都從今天的水陸大會,轉移到了餘舒這個平步青雲的女算子身上。
......
餘舒不知背後多少人正在議論她,帶著陸鴻和徐青到了坤翎局。
她正尋思著水陸大會,不妨一抬頭,看到了佇立在不遠處爬滿青藤的回廊底下,一道白色人影。
早知道難免撞見,也沒想過要躲著,餘舒腳下卻還是踟躕了片刻,偏頭對身後侍衛道:
“你們先到外麵去等。”
“是。”
景塵從餘舒進門就看見了她,隻是望著,卻未上前半步,見她朝他走了過來,手中微一用力,扯下了一片青藤葉子,兩手背到了身後。
等餘舒走到他麵前丈遠處停下,才輕輕出聲:
“你來了。”
今日下午開舉的水陸大會,景塵必也要到場,身上夏著的右令官服,卻是一襲雪白綢緞,左右肩上,深藍補底,密密銀線,繡著北鬥星宮,同他俊白逸致的麵容,相得益彰。
“下官見過右令大人,”餘舒抬手施禮,“昨日初來,不巧大人外出,不曾拜見,還望恕罪。”
景塵早料到她是這樣生疏客氣的態度,趁她低頭時候,仔細端詳她身穿女官製服,尤為精神的樣子,手裏摩挲了那片微涼的葉子,道:
“免禮,晚些時候要進宮,你去準備吧。”
餘舒不見他喚那一聲“小魚”,心下稍安,點頭道:
“那我就先進去了。”
說罷,就繞了道,走下回廊,景塵望著她姣好的側影,目中凝思,一聲低語:
“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