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在沛縣查過一起案子,談不上什麼交情,人家現在是堂堂正正五品女大人,有這樣的機會,大可以找上那些有身家背景的武官,憑什麼要提攜他呢。
所以被餘舒詢問,陸鴻很有些意外,她竟然還記得他的事。
“回稟女大人,我是幾天前才被調到金吾衛行中。”
至於原因,是說他協助薛睿在沛縣查案有功。
餘舒點點頭,心裏有些明白了,這恐怕和沛縣的案子脫不了關係。
那孫州一見陸鴻竟認得這次要提拔人到司天監來當差的女官,臉色就有些不好,上前半步,對餘舒道:
“女大人有所不知,陸頭領可是立了大功呢,之前有一位欽差在離京途中遇害,咱們陸頭領跟著大理寺去查案,最後逮著了那個殺手,竟搜出了證據,是十一皇子派人行凶的呢。”
餘舒瞥他一眼,見陸鴻麵色僵硬,心中就有了數,拿起兩塊出入司天監的腰牌,道:
“往後跟著我當差,有一點記著,少說話,多做事。”
說完,就拋了腰牌出去,一塊拋向了幾人當中,麵容最青澀的那個,一塊則是拋給了陸鴻。
兩人利落地接下了,看著捏在手裏,刻著五色卦盤的牌子,都有些怔愣。
那個孫州一見陸鴻得了賞識,卻沒他的份兒,臉就拉下了。
可餘舒哪裏會在乎他的臉色,從一旁記事的主簿手中要過毛筆,在兩張調任狀上分別寫了陸鴻與徐青兩個人的名字,“啪啪”兩下蓋上她的女禦官印,一並遞給另一邊聽候差遣的知事,道:
“帶這兩位侍衛兄弟到會記司去補錄。”
“是。”
直到陸鴻將調令接到手裏,才回過神,一時驚喜不下,忍不住激動,抱拳對餘舒道:
“屬下多謝大人賞識。”
他視線一轉,看到那孫州沮喪嫉妒的表情,這些天堵在心裏的一口氣,總算消了。
另一個徐青,也連忙作揖。
餘舒沒再叮囑他們多餘的話,就把人都請出去了,獨自坐在書桌前,掂著那一方沉甸甸的官印,嘴角揚起一抹笑,心中有絲異樣醞釀而起。
原來這就是權力。
做官的感覺,還不賴。
***
餘舒在坤翎局待了一整天,上午了解了這一局的具體情況,到下午,就在謝蘭和任一甲的協助下,開始接觸女禦的職責。
首先,是官家婚配。送往坤翎局合婚的男女八字,會由擔任筆曹一職的任一甲先整理到一起,去戶部或是太承司取證,確認無誤,再轉手交到簽丞謝蘭手上。
謝蘭這個簽丞,會對這些八字進行卜算合婚,算一算男女雙方是否合適婚嫁,做出批注。
到最後,這一份帶有批注的八字帖子才會遞到餘舒麵前,由她一手判斷,批準。
至於景塵這個右令郎,更加輕鬆省事,被女禦批準通過的合婚帖子,最後隻要由他蓋上官印,發放許可。
另一樁事務,是排算宮妃侍寢的日子。
每到月中時候,宮中就會派來宮女內侍,送一份密冊到坤翎局,這上頭記載了宮女子們前一個月的葵水來日,生病與否、幾時病愈,等等駁雜的信息。
直接送到餘舒手上,由她卜算吉凶,嚴格遵照《坤翎局規錄》上的記載,在月末之前,擬定出下一個月宮妃侍寢的日程,遞到宮裏,由皇後親自安排。
需要一提的是,凡進宮女子,都在坤翎局留有一份底案,生辰八字,父母雙親,以及奇特之處,比如何處生痣,何處有胎記,一查既知。
當然這一份涉及了宮闈隱私的底案,除卻坤翎局的正副兩位長官,下麵的人,是根本無權接觸到的,就連窺探,也是一項瀆職罪。
“那在我到任之前,這坤翎局的事情,又是誰在打理?”餘舒可記得清楚,前一任的右令呂夫人卸任到太史書苑教書去了,那會兒景塵也在太史書苑,這期間,坤翎局又是誰在管著?
謝蘭告訴了她答案:“之前的事務,一直是少監大人暫理。”
任奇鳴?
餘舒點頭,又問:“那我之前,又是誰擔任這女禦一職?”
謝蘭與任一甲對視一眼,後者猶豫道:“是...是五等大易師,秦湘,秦夫人。”
餘舒狐疑,姓秦?是秦世家的人麼?
“那為何她後來不當了?”她感興趣的問道。
“....幾個月前,秦夫人因為逾過當時的右令呂夫人,擅自更改了宮妃侍寢名冊,遭人檢舉揭發,所以被罷黜了。”謝蘭支吾道,沒敢說上一任女禦官,眼下還在牢中收押呢,要服滿半年刑,才可釋放。
越權麼?又或是女人間的明爭暗鬥。
餘舒隱約地嗅到了內情的味道,突然覺得,她身下這個位子,未必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