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晚飯也沒吃,就將自己關進房裏。
她不會認錯,在升雲觀見到的人絕對是青錚,那張枯鬆的老臉太過好認,除非這世上還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她原以為這輩子都再難見到的師父,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眼前,餘舒心中說不出的詭異。
如果她在道觀中遇到的那個人是青錚,為什麼他不現身與她相見,反而躲在升雲觀中。
青錚曾經告訴過她,他發過誓永生不再踏入京城一步,難道是因為這個誓言,所以他隻能在城外徘徊嗎?
餘舒滿心疑惑,又有些興奮——當初正是青錚鼓動她離開義陽進京,並且交付給她尋找《玄女六壬書》的任務,那麼青錚老頭一定知道大安禍子與這本書相關的秘密。
她莫名其妙成了左右關鍵的破命人,陷入這層層迷局當中,無法自拔,若能見到青錚一麵,當麵問一問明白,豈不是一條出路嗎!
青錚要她毀掉《玄女六壬書》,可見他是不待見那上麵記載的東西,如此一來,師徒兩人的目標並無二致。
來了這樣一個強力的友軍,叫餘舒如何不興奮。
當務之急,是盡快地找到青錚,和他搭上線。
餘舒當即決定,明天再去一趟升雲觀,查找青錚的下落。
***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頂著七月燒香的人潮,餘舒連往升雲觀跑了三天,都沒能再見到青錚的蹤影,問過觀中道人,也沒人見過一個形容相似的老頭,就好像她初一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不過是她的錯覺。
這讓餘舒確認了一件事——那天青錚的確是有意在躲她。
餘舒退而求其次,打聽起升雲觀觀主,得知澄雲道人半個月前外出雲遊,至今未歸。
“那麼道長幾時回來呢?”
“觀主隨心所欲,不知遊到哪裏,更不知歸期,女施主若有難事,不妨隨我去見澄明師叔,或可為你解疑。”
“不必了,我還是等澄雲道長回來吧,謝謝這位小師傅。”
餘舒再一次一無所獲地離開了升雲觀。
......
下午在忘機樓見到薛睿,餘舒就把這件怪事告訴了他。
薛睿有些驚詫:“你沒有看錯,確是你師父嗎?”
因為教出餘舒這麼個了得的女徒弟,薛睿雖沒見過青錚一麵,但在他心裏,那位道長已經是半個神仙中人。
餘舒兩根手指在眼睛上比劃了一下,道:
“我眼神好著呢,認錯誰都不會認錯他,你沒見過我師父,他老人家長得...很有特點,總之就是讓人過目不忘的那種人。”
她不好意思直接形容青錚的長相,覺得有礙他威名,說難聽點,那張臉——就像是個老樹精一樣。
薛睿疑惑:“會不會是他沒有看見你呢?”
餘舒冷笑:“他要是沒看見我,他跑什麼呢,我看就是他故意躲著不想見我。”
薛睿端詳她一陣,突然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師父或許一早就知道你就是那個破命人呢?”
餘舒微微皺眉。
薛睿繼續道:“所以他才會讓你進京毀壞《玄女六壬書》這樣鮮為人知的東西,是因他知道,你若進京,早晚會被人識破那破命人的身份,這樣一來,你就有機會接觸到這本書。”
餘舒臉色古怪了一下,回憶道:
“還在義陽城中,景塵與我告別時,曾告訴我他命煞計都星的秘密,當時師父尚未與我分別,我向他詢問破解之法,他便警告我說,不許我與景塵往來。”
薛睿雙目一眯,語氣篤定:
“這就對了,他不光知道你就是那個破命人,更知道破命之法,是要大安禍子與破命人永結同心,生兒育女。所以他要你遠離景塵,就是怕你與他日久生情,到後來你們身份大白時,你便不會拒絕他,順應了那本書上的指示,你又怎麼會幫他毀掉《玄女六壬書》呢。”
“......”餘舒不得不承認,薛睿說的很有道理。
真是這樣,就有了解釋,為何青錚放著根骨上乘的紀星璿不選,會看上她這個資質愚鈍的野丫頭做徒弟,為何一聽說景塵的事,就再三告誡她不要與之來往。
餘舒低下頭,眼中自嘲,原來青錚老頭一開始就是在利用她嗎?
“我知道了,難怪他來到近京,卻不找我,明明見到我,卻要躲著我。”
不躲著她,難道要與她麵對麵對峙嗎?
餘舒心裏不痛快極了,她對青錚一直都是懷有感激的,可以說,就算她不是什麼破命人,她既然蒙受了他的恩惠,就一定會說到做到,幫他毀掉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