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周磬屍體的那一條被子,是從房間的櫃底下抽出來的,酒樓的櫃屜中,多灑有香樟粉末,以防蟲蛀,可是那櫃子底下,卻死了兩隻豆象,這是一種喜歡油味的小蟲,鼻子靈的很。周磬住的上房,平日打掃的就幹淨,何況夏天,誰會沒事去動那櫃子底下的厚被子,所以隻能是凶手掩蓋屍體之時留下了痕跡,才招來這種小蟲。”
“我想,做殺手的總不可能吃了酒肉,手也不洗就油膩膩的來殺人,那麼很可能是這凶手本身離不了油膩,另有一個掩人耳目的身份,方便他作案。”
“於是,我就懷疑起了這酒樓的大廚牛二,我到廚房去看過,他用過的砧板,上麵的刀口平整且深,非是有年頭不可以造成,然而那砧板木色呈新,最多用了一個月,所以,我便知道這牛二是個習武之人,還是用慣了刀具的,臂力極強。”
“前麵說過,周磬的頭不見了,我讓人在酒樓附近搜尋,都沒有找到,既然凶手還在酒樓中,那周磬的腦袋,一定也不遠。我於是讓侍衛們監禁了這間酒樓的掌櫃和夥計們,再到廚房地窖中搜查,果然,就在地窖一壇醃菜缸裏,找到了那顆頭。”
“嘶——”餘舒輕吸一口冷氣,胃裏有些泛酸,心想著以後去了外麵的酒樓,可不敢再亂吃那些醃過的泡過的玩意兒。
“既然如此,你當時為何沒有捉拿他?”餘舒想不通,薛睿是如何發現這凶殺是計,忍住了沒有立即破案。
換成是她,有了結果,早交差了事了,哪有他那麼多的鬼心腸。
薛睿輕輕握了握餘舒的手,低聲道:
“我當時是想,這一切都太湊巧了,周磬剛好在沛縣投宿,就剛好住進了這間酒樓,剛好酒樓裏就有個廚子是殺手,剛好我就發現了那衣櫃裏的小蟲,這一切都像是有人精心安排的,這案子破的,太順手了,所以我覺得不對。”
薛睿斷案,有一個先後順序,同旁的審官不一樣,他首先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再來尋找證據,而非是被證據左右,就影響了判斷。
這一個習慣,幫助他破獲了好幾宗讓大理寺頭疼的疑案,這一次,也幫他免於落入圈套。
“你這麼說,還真是的,”餘舒嘀咕道:“怎麼寧王就知道周大人會在沛縣留宿,提前安排好了殺手,不是說那廚子在這地方做了幾個月嗎,那就不是臨時找來的,可是皇上下旨要周大人去廣東,再到他動身,這也不過是半個月前的事情啊。”
薛睿為她解了惑:
“此間是沛縣最好的一家酒樓,凡有京城官員路過此地,住宿一定會挑選這裏。我問過周磬隨行的侍衛,他們出城時候,遇上了一點麻煩,所以耽擱行程,在沛縣過夜。至於那個牛二,你不要小看寧王,他這些年暗中布置,就連我們薛府都有他的眼線,牛二隻是他提前埋下的一步棋,剛好這個時候用上罷了。”
聞言,餘舒不禁感慨:劉灝這等心機手段,的確超出她想象了。
她承認,從前因為紀星璿的緣故,她的確是小看了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