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她盡管從未對眼前這個口口聲稱思慕她的男人期待過,還是忍不住有一些心寒。
“王爺想要問什麼,那餘蓮房的底細,我的確比別人清楚得多。”
劉灝將紀星璿的神情變幻盡收眼底,心中有一些惋惜:
這個聰明謹慎的女人,他是曾經欣喜過的,也有過一時的衝動,不過在發現她瞞著他做了那些蠢事之後,他就失望了。
作為一個有雄心抱負的男人,背叛,是他最不能容許的一點。
“我記得你說過,她是同住在你義陽老家的一位道人學過本事,那你知不知道,那一位道人,通曉斷死奇術?”
紀星璿微微一愣,“斷死奇術?”
“芙蓉君子宴上,餘算子當眾卜算生死,連斷六人陽辰壽數,前知死期,後知因果,無一不準,據她所言,用的正是師傳的一門斷死奇術。”劉灝將六月六發生在定波館的事件講給她聽。
“......”
紀星璿心驚難言,劉灝不會隨口胡言,他能問出口,必是確有其事了,隻是這消息未免太過聳人聽聞——
那個人幾時學會的斷死奇術!?
“怎麼,你不知道嗎?”
紀星璿一時口幹,被劉灝的疑問喚回神,啞聲道:“我隻知她得了青錚道人的六爻真傳,卻沒聽說過什麼斷死奇術。”
這天底下的好事,全讓那餘舒一個人占了不成,斷死奇術......那可是斷死奇術!
知福禍,斷生死——簡簡單單六個字,卻是這天底下多少易師,窮極一生也無法到達的美夢。
隻要想一想,便是心驚肉跳,熱血沸騰。
紀星璿原以為她被劉灝囚禁至此,休養了這些時日,大風大浪過去,早就修煉地心平氣和了,可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她還是忍不住動容了。
看到她如此反應,劉灝皺起了眉頭,道:
“難道她的斷死奇術,不是跟著你說的那個山野道人所學的?”
他並沒有親曆芙蓉君子宴,但他有不少眼線,確定餘舒的的確確是斷得了生死,沒有弄虛作假,他現在隻想搞清楚,她的斷死奇術,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若是隻能算一算人死的時間,也就罷了,可若真是同傳聞中一樣,可以推盡前因後果,那這女人,就留不得了。
芙蓉君子宴後,他就讓人盯住了餘舒,知道她一直躲在薛睿那間酒樓,除了辛家,沒去別的地方,更沒有和其他皇子有過來往。
他看她如此識相,本來不急著料理,但是沛縣的案子,又讓他意識到,不能再將這女算子當成是一個擺設。
這樣一枚上好的棋子,他不能用,也絕不能留給別人。
紀星璿麵色陰沉,道:
“這不好說,我也不知青錚道人的來曆,隻道有一年,他從義陽經過,上門尋我祖父論易,從此便留在老宅裏,來去無蹤,我進京大衍之前,他指點過我一段時日,祖父有意讓我拜他為師,他卻推辭了,說我另有機緣,不可強行。”
“後來我進京修學,那餘舒是我三叔一房小妾帶進來的女兒,因一次責罰,遇上了青錚道人,不知為何入了他的法眼,收成弟子,私下教導她易學,就連六爻術都傳給了她。”
想了想,她又說道:“說起來,這個餘舒倒是古怪的很,我在家那年,她還是個頑皮蠢笨的丫頭,很可能就是因為青錚道人的緣故,竟似突然開了竅,一夜之間變得聰明了,後來我再遇到她,簡直像是另外一個人。”
“脫胎換骨麼...”劉灝低吟,眼神不停閃動,“照這樣說,這位青錚道長,還真是一個不世高人,那女算子,當真是上輩子積了福,修得好機緣。”
紀星璿沉默。
劉灝感慨過,心中已有計較,便起身,低頭看著紀星璿,將手中書卷遞給她,道:
“你好好養著吧,有一日你想通了,肯告訴我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我便放你自由。”
紀星璿垂下了眼簾,摸了摸肚子,沒有接那書卷,隻是低聲道:
“王爺慢走。”
劉灝輕歎一聲,搖搖頭,彎腰將那書本放在她身邊,轉過身,邁著寬大的步伐,離去了。
聽到石門落鎖,老槐樹下的人影動了動,仰頭望著天邊血紅的夕陽,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呢喃:
“師父,您到底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