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六挑到了滿意的壽禮,又剝削了餘舒一頓好吃好喝,飯後,人還是興致衝衝的,想要拉著餘舒去城南戲樓裏去看花欄子偶戲。
“我還有別的事情,改明兒吧。”
餘舒拒了,她和餘小修商定了過一陣子要接翠姨娘一起住,就想趁這兩天閑著,去看看她人,免得臨了接過去,再給她整出些幺蛾子。
將辛六送回家去,餘舒就讓劉忠掉頭去了城西。
......
半下午,翠姨娘正趴臥在床頭,使喚香穗給她揉腿,半睡半醒的,聽到門外腳步聲,也不睜眼,懶洋洋問道:
“什麼事啊,是不是對門兒那婆娘又來借油借米,去跟她說,咱們屋子裏的米麵也不是白撿的,她不想花錢買,就上街上討去。”
餘舒在門外,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啞然失笑。
“娘,是我來了。”
說著,掀簾子進了屋。
翠姨娘一聽到餘舒的聲音,便“嗖”地睜開了眼睛,輕蹬了香穗一腿,從床上坐起來,眼看著簾子上的人影就要進來,又一歪脖子躺了回去。
“哎呦...”
餘舒進來便聽見翠姨娘呻吟聲,看她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就知道她是有意裝模作樣給她看的。
“您這是怎麼了,閃著腰了,還是磕著腿了?”
餘舒笑吟吟地走上去,掃了一眼香穗,那小丫鬟便一個哆嗦,麻溜兒地站起來,給她挪了地方,顯然是上回挨了一通巴掌,沒少長記性。
“呸,我這好腰好腿的,要你這喪門星來咒我。”
翠姨娘就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上回餘舒發脾氣把她嚇的白脖子白臉,這才一個月不見,就又口無遮攔。
餘舒卻沒翻臉,就在她床邊坐下,問:“那您剛才哼哼什麼,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請個郎中來給您診診?”
翠姨娘轉過頭來,仰脖子看著她,一張嘴又是尖酸嘲諷:
“虧得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做娘的,我當你另尋了父母,連是誰生你養你的都給忘記了。怎麼著,今日又是過來耀武揚威的,我可告訴你,你要打人,就幹脆把她打死算了,反正也是個不聽話的混賬東西。”
香穗小臉頓時就沒了血色。
餘舒歎口氣:
“瞧您說的,我上一回不是氣急了嗎。您想啊,到底您名分上還是紀三老爺的姨娘,我當初把您從紀家撈出來的手段不怎麼光彩,所以將您安置在這小院裏頭,也是怕紀家人來找麻煩。您倒好,一聲不響地就領著個丫鬟跑了,上人家裏頭去住著,還給我說了一門不著調的親事,我能不生氣嗎?”
幾次相處下來,餘舒就總結出來一條對待翠姨娘的策略,四個字——軟硬兼施。
得讓她知道害怕,又不能一味地嚇唬她,須知道兔子逼急了還能咬人呢。
翠姨娘是不讓人省心,但是再怎麼說她都不會起心害她,比一比外頭那些和她作對的人,諸如紀星璿、息雯之流,恨不得將她拆骨食肉,那翠姨娘對她這點尖酸刻薄,簡直算得上是和藹可親了。
果然,翠姨娘見到餘舒和她好聲好氣的說話,臉色就好看許多:
“那門親事有什麼不好,難道說尹侍郎家的三公子,還匹配不了你?莫以為你考中了易師老爺,就真的脫胎換骨了,錯過了這樣好的人家,以後有的你後悔。我還不是替你著想,你反倒埋怨起我來了,真是不知好歹。”
說起來翠姨娘這個舊主尹家,餘舒後來也有打聽過,倒不怪翠姨娘一門心思想要攀扯。
原來這位尹侍郎,乃是當朝左相,尹天厚的一個庶子。這尹家當真是安陵城一等一的門戶了,同薛家一樣,世代忠良,深受隆恩。
隻因尹家有個規矩,庶子成家後,便要搬出大宅,在外頭自立門戶,所以餘舒一開始才沒想到翠姨娘找到的這一戶姓尹的,竟不是旁門,而是尹相府的直係。
那尹三少說起來,也是堂堂相國的孫子輩。
隻不過,同樣是有個做宰相的爺爺,和薛睿一比起來,那尹三少就不知道被甩了幾道街了。
“是我不知好歹,還是娘根本就對我不管不顧,”餘舒冷哼一聲:
“您打聽過那尹家三公子的人品嗎?我可是聽說了,此人不學無術,時常留戀花街柳巷,風流成性,天生一個登徒浪子,聲名狼藉的人盡皆知,誰家的好姑娘見了他不是躲著繞著的,就您缺心眼,還往上湊呢。”
這點破事,她稍微一問辛六,就全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