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就知道沒人信她會有這樣滔天的手段。
實際上,如果換成是她,從小耳濡目染接觸的都是正統的易學,也不會相信突然冒出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輩,可以能人之所不能。
就在剛剛,崔芯才揭了餘舒的老底——一個跟同寡母改嫁寄人籬下的拖油瓶,命格又差。
這種身世背景,能夠在大衍試上一鳴驚人,都不知道憑的什麼運氣,再要她有那“斷生死”的本領,真要逆天了不成!
餘舒看著一張張質疑與不信的臉孔,看破眾人心思,心中陡然騰起一股意氣——
今天就讓你們這一群沒見識的長長見識!
好叫人知曉,她狂的有道理!
“郡主不信,是郡主沒見識,天下奇術,數以千百,你又聽說過幾種?”
餘舒冷笑質問:“難不成非你知道的才是真,你不知便為假嗎?我偏要告訴你,我可斷死,乃是真真!”
偏偏息雯因為餘舒之前掌摑湛雪元後對她私語那一句,認定餘舒是故意從中作梗,要搶她的金玉芙蓉,於是不氣反笑:
“你少在那裏耍嘴皮子,本郡主雖不是世家子弟,但這安陵城裏有名有號的大易師親眼見過的不知凡幾,卻無一人敢狂口說他能夠斷人生死,你這個連師門都說不清的小小易師,又算老幾?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弄虛作假,我勸你還是早點收手,休要招人笑柄。”
兩人針鋒相對,言辭犀利,水榭裏,有人皺眉,有人卻是看出樂趣。
靖國公夫人搖搖頭,道:“這個女算子,竟不知讓人說她是好是壞了,那樣的本事,也是能作假的嗎,她這膽子,真夠不小。”
淑妃皺眉,“‘知福禍,斷生死,’但凡通曉此六字,已是神仙中人。福禍可以卜,然難在一個‘知’字,生死可以算,然難在一個‘斷’字,這餘舒,敢聲稱她可以斷死,真是好大的口氣。”
薛貴妃不溫不火地笑著,轉著手中的紅綃扇,道:
“妹妹既然不信,不如你來問問。”
淑妃回頭看她,狐疑道:“難道姐姐信麼?”
“我?”薛貴妃眉眼一轉,流露出幾段風流,“看看再說。”
淑妃思忖了一小會兒,方才出聲喝止下麵對峙的兩人——
“都住嘴,息雯先到一旁,餘舒上前來說話。”
“是。”餘舒把息雯撩撥夠了,聽到淑妃叫喚,才閉上嘴,聽命地朝水榭挪近了幾步。
息雯倒是想和餘舒大戰三百回合,但是看到她母親湘王妃在上頭向她使眼色,隻好不甘不願地到一邊站著,兩眼死盯著餘舒不放,就等著看她原形畢露。
“餘氏,你可知道,在貴妃與本宮麵前說謊欺瞞,便不得死罪,按律也要鞭笞五十?”
五十鞭子,能把人抽掉一層皮。
淑妃一上來就給了餘舒一記殺威棒,顯然是在警告她,接下來要老實說話,不要想著耍小聰明。
餘舒低頭道:“不敢有半句虛言,否則願受嚴懲。”
息雯暗哼:待會兒有你好受的,最好是打死了了得。
辛六攥緊了寧小姐的手,一臉擔心,又不放心地小聲在耳邊詢問真假。
寧小姐神情複雜,想說是真的,但少了一點底氣。
淑妃一邊打量餘舒,一邊道:“你說你可以斷人生死?”
餘舒訂正道:“是斷人死。”
一字之差,雖少了一半意思,但是威力不減分毫,需知凡人求生而畏死,所謂不死即生,不生即死,兩者不分,可以斷死,何妨一個“生”字。
淑妃卻是從頭到尾的不信,冷笑道:“好,那你就來斷一斷本宮幾時會死。”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不管信不信餘舒“鬼話”的,都急忙出言勸阻:
“娘娘!”
“娘娘三思!”
“娘娘這是作甚,好端端地尋來晦氣,快收回成命吧。”
淑妃麵不改色道:“是人皆有一死,生老病死,原是常情,可誰不好奇自己是幾時歸去了呢,本宮問一問,你們無須驚慌。”
聞言,薛貴妃在旁笑了笑,不置一詞。
餘舒卻察覺到淑妃不懷好意,這話裏設了陷阱,她怎敢斷言淑妃的死期,應驗不應驗倒是其次,隻怕事後有人拿她的話做文章,治她一個詛咒皇妃的罪名。
她這麼精,哪會做這自掘墳墓的蠢事。
“回稟淑妃娘娘,此事,恕我不能。”餘舒一口回絕了淑妃的要求。
“哈,剛才是誰信誓旦旦來著,這會兒就窩囊了?”息雯插嘴,一臉“我就知道你在唬弄人”的神情。
餘舒隻當沒聽到她亂吠,眼見淑妃冷眼,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淑妃娘娘無非是想試驗我有沒有說謊,我鬥膽說一句,您仙壽永昌,我便是斷出那幾十年後的事情,於當下又有何用呢?倒不如以已死之人來試一試我,是真是假,當場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