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雯眼中閃過不屑,沒再多說,扭頭衝瑞紫珠笑笑,道:
“表哥就在那邊,你不過去與他說說話麼?”
“不必了。”瑞紫珠羞怯地搖搖頭。
息雯拉她,湊近耳邊道:“你怯什麼,今晚妹妹美極了,神仙見到也要動了凡心,莫說表哥是個凡人了,走,我與你一起去見他,給你壯壯膽子。”
瑞紫珠確實是個鍾靈女子,站在容貌妍麗的息雯身旁,也不見分毫失色,伯爵府有的是真金白銀,嬌養出來的女兒,比起金枝玉葉也不遑多讓。
息雯項上那一串價值連城的紫玉流蘇環端的是惹眼,可真說起來,卻還比不得瑞紫珠額上一條芙蓉玉水滴子的來頭,這可是大安開國寧真皇後的遺物,京城之中,有幾家女子使得,就算是皇妃公主,怕也要眼紅。
瑞紫珠半推半就地被息雯帶到了薛睿麵前,崔芯不緊不慢地在後麵跟著。
“睿哥,朱二公子,隔著老遠就聽到你們打賭,就不知今晚這兩朵金玉芙蓉會花落誰手。”
薛睿與朱青玨對峙後,兩人都在原地沒有走開,見到息雯她們,薛睿隻是淡淡一點頭。
息雯隻當上一回兩人在忘機樓因為十公主之死一事爭執,他還在生氣,也不計較他冷淡的態度,麵上笑容不減,又去與朱青玨說話:
“朱二公子隻說君子,好沒意思,不如也來評一評今晚宴上美人如何?”
朱青玨兩手抱臂,回顧她,將眼前雙姝上下一掃,眼中無有一絲波瀾,勾唇道:
“美人我見得不多,說不出什麼好壞來。”
說著,轉頭向薛睿,抬手示意道:
“素聞薛大人少年起便知風流,對這‘美人’二字知道的比我多,就不知這宴會上有幾位美人入得了你的法眼,願聞其詳。”
朱青玨分明今晚是要與薛睿過不去了,這美人,豈能是隨便點評的,說好了,坐實一個風流名聲,說不好,就要得罪一群小心眼的女人。
四周赴宴男女不明所以,聽說薛家大公子要評美人,不由得湊上前來,一雙雙美目投向他,待聽他分說。
“好啊,就讓睿表哥來評一評,我們洗耳恭聽。”息雯輕輕推了推瑞紫珠,悄悄朝她擠眼睛,後者麵泛桃紅,卻慢慢挺直了腰脊。
薛睿橫掃了沒事找事的朱青玨一眼,不慌不忙地打開水墨折扇,從近到遠望去,但見燈火通明後花園中,一張張嬌顏,香脂粉撲,綾羅鮮衣,爭奇鬥妍,好一派光景美色。
三年前,他慕少艾時,尚有心思欣賞,後來被這萬花叢中一朵迷了眼睛,釀下苦果。
三年過後,再次赴宴,他已尋得一紅顏知己,縱是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與他也無幹。
在這時節,麵朝一眾人期待的視線,他遠眺橋廊,竟然走了神。
一直到彼岸橋頭,一道浮光踏入眼簾,他心中驀然一動,唇動聲: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
眾人聽得入勝,無人留意,那橋廊上幾時多了一名盈盈耀眼的人影,一襲素紗長裙,勝雪白衣,窈窕纖細,閑庭信步,如雲霧兮,若輕煙兮。
“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肌。”
橋上伊人,烏雲鬢垂,滿頭銀光珠葉,網盡了青絲,一點朱紅墜額心,兩闕眉斜飛。
“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
熠熠動人,是她一身炫目的晶瑩,浮光掠影,是她寒星一般的眼睛,傲然於群芳之上,不以姿色,唯憑無雙之心。
“然而美人,不是眼中人,卻是心上人。”
薛睿嘴角噙著真真淺淺的笑意,此時眼中,也隻容得下一道身影。
這時候,眾人也察覺到了端倪,紛紛轉身,隻一眼,就被橋下走近的那一道披了瑩瑩光影的女子奪去注意。
一時間,各人眼中閃過驚豔,都有些眼花目眩,誤以為是看見了幻化人形的水芙蓉仙子,實在是那美人,從頭到腳蒙了一層水光月影,太不真切。
最先回神的不是薛睿,而是朱青玨,他眯眼看著橋下姍姍來遲的女子,但覺眼熟,似曾相識,又想不起是誰,一直到她走近了人群,他才恍然記起,脫口道:
“是你!”
餘舒一手挽著長長曳地的披帛,露出腕上一串粉豔豔的水晶石,還要挺直了頸子,免得頭上串成珠網的頭飾滑落,這一路走來,暗自叫苦,卻沒忘記裴敬的千叮萬囑,慢騰騰地朝著人多的地方挪動。
隔得老遠她就看見了薛睿,卻隻聽到他最後一句,她眉眼勾動,正忍不住對他笑去,忽聽對麵一道男聲,回眸一看,認出此人,微微蹙眉: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