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聽到前半段,還在得意,忽聽他話鋒一轉,便撇嘴道:
“不過什麼?”
“我還是覺得,十公主縱是自尋死路,幕後也少不了推波助瀾之人,你算出來的那個肖雞的男子,我一定要查出來他是誰,不為十公主尋仇,我也要為自己求一個心安理得。”
薛睿眼中冷光一掠而過,他是好脾氣,但絕不是個好惹的人,三年後重回安陵城這塊地界,他憑借的可不隻是一身家世。
這京城裏無人清楚,他過去三年在外到底經曆了什麼。
餘舒見他臉上又有血色,不再糾結十公主之死,心中大定,便無所謂道:
“要查便查,我也想見一見,是什麼樣風華絕代的男子,能把十公主那樣國色天香的美人給迷得死去活來,連你都不如。”
薛睿抿唇一笑,聽她調侃,也不生氣。
他對十公主是少年輕狂的妄想,一無你情我願,二無兩情相悅,那些執念,早在她死時,就清醒過來,所以他拿得起,放得下。
***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餘舒和薛睿這兩個人精湊到一起,取長補短,短短幾天,先是讓餘舒發現了雲華易子的秘密,又為薛睿解開三年心結。
知心交底後,這兩人自覺比以往更加親密,尤其是餘舒,就連青錚的委托都對薛睿坦白相告,不知不覺,又對他多了幾分依賴。
如此一來,她心中更不願聽天由命去做那個破命人。
說起來,她自從和景塵提問過《玄女六壬書》的事,這兩回到太史書苑去,就沒再去找過他,隻等他那邊有了消息,主動來找她。
......
五月底的這一天,是個祭拜的好日子。
賀芳芝一早就讓下人打掃了前後院落,在庭院當中擺了香案供桌,端上豬頭羊肉,四道果盤。
今日他們夫妻要正經認下餘小修做義子,除了裴敬夫婦,還請來了賀芳芝在京城的兩個好友來做觀禮客。
吉時一到,餘小修便跪天跪親,三拜叩首認了爹娘,以及賀老夫人這個祖母,同時又多了裴敬秦氏這對舅家。
餘舒就陪伴在一旁幫餘小修端著茶盤,等他敬過幾位長輩茶水,禮畢後,才朝著院門口一聲喝:
“千歲紅放起來,要響響的!”
又推著餘小修的肩膀,重回到賀芳芝與趙慧麵前,一人手捧了一盞茶,跪下來,舉過頭頂,道:
“我與小修身世孤苦,生父早亡,生母別嫁,我們相依為命至今,有過溫飽不濟,也有過寄人籬下,弟弟自幼比我還要懂事,小小年紀,便要洗衣打掃,整年連件新衣都穿不上,吃盡了白眼。他過慣了苦日子,沒得幾天長輩疼愛,好在老天有眼,遇到幹爹幹娘,這世上總算多了幾個人疼他。我作為長姐,過去沒能照顧好弟弟,讓他吃苦受罪,是我之過,還請爹娘日後好好教導小修,他不聽話,皆可打罵,但求二老比我多疼愛他一些,我與弟弟一定極盡孝道。”
這一席肺腑之言,直把趙慧聽的兩眼冒淚,賀芳芝也紅了眼圈,回憶起初見這兩個孩子時的場景,而兩旁觀客,無不動容。
餘小修跪在餘舒旁邊,咬著嘴唇,一手死死拽著餘舒的衣角,倔強的小臉上爬滿了淚。
“好孩子,快起來,你們還不快接了茶,叫孩子跪什麼,”賀老夫人抹著眼淚,催著兒子兒媳把人拉起來。
場麵一時慌亂,幾個女人都在抹淚,趙慧一手摟著餘小修,一手拽著餘舒,秦氏抱著賀小川,也是哽咽。
......
半個時辰後,酒席擺好,賀芳芝在飯廳招待客人,餘舒帶著餘小修回房梳洗。
室內,餘舒接替了芸豆,從水盆裏擰幹手巾,一邊給餘小修輕輕擦著臉,一邊同他道:
“今天就算了,以後不許再隨隨便便哭鼻子,男子漢大丈夫,掉頭不掉淚。”
“嗯,我不哭了。”
餘小修乖乖地點頭,抬起脖子看比他高半個頭的餘舒,眼神漂浮了幾下,忽地堅定起來,青澀的臉龐上多了一抹耀眼的勇氣,他鼓足了精神,鼻音重重地告訴她:
“姐,我不想學易了,我要跟著幹爹學習醫術,幹爹說我極有天分,有望繼承師祖衣缽。姐,我想要治病救人,我要學師祖一樣做神醫,醫死人活白骨,將來要那些王爺將軍都來八抬大轎請我,我要讓你一輩子都無病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