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二姑娘也在。”這婆子口中的二姑娘,可不是這湘王府的二姑娘,而是自小和郡主一起吃奶的崔家二小姐,崔芯。
崔芸悄悄撇嘴,本來她是想在郡主麵前單獨討個巧,故意挑了這時間來,誰知她姐姐也在。
......
息雯裹著一身俏藍的珍珠紗歪坐在水榭裏,一隻染了桃紅蔻丹的小手捏著美人扇,慢慢搖晃,她身邊坐著一名身段纖挑的麗質女子,眉眼柔順,看上去比她大個一歲半歲,這會兒正仔細地剝著一枚青葡萄,拿銀簽子將裏麵的胡籽挑出來,再喂到息雯嘴裏,眉眼一派溫柔縱容。
“崔小姐來了。”侍女在簾賬外麵稟報。
息雯扭過頭,望著沿水岸走來的崔芸,嘴裏笑著對崔芯道:
“芯兒姐姐猜猜,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崔芯拿帕子慢條斯理地按了按息雯嘴角的葡萄汁,抬頭望了一眼岸邊人影,道:
“你交待她做的事情,辦不好她也不敢來了。”
說著話,崔芸進到水榭裏,先朝息雯叩拜,又朝她姐姐投去一個討好的笑容。
“郡主,姐姐。”
“說吧,怎麼樣了?”息雯挑眼看著神情諂媚的崔芸,有些不順眼,要不是她一時找不到人用,也不會挑這麼個鬼心眼的小人,偏偏華珍園那件事還給她辦砸了,不是看著她還有點兒用,哪裏容得了這等人在眼前。
崔芸看著息雯有些不耐,不敢賣關子,“我今兒把話都學給湛雪元聽了,等她在太承司上任之後,一定不會叫那餘算子好過。”
崔芯道:“餘算子不是凶的很,湛小姐在她手裏吃了大虧,又是挨打又是被罵,就一點不怯嗎,你說什麼她就聽什麼,這般記吃不記打,未免蠢了些。”
息雯也有點不放心地看著崔芸。
崔芸忙道:“可不是這麼著,也巧了,昨晚上太史書苑的景院士給司馬院士代課,我在觀星台上正好瞧見景院士和餘算子拉拉扯扯的,就添油加醋告訴了湛雪元,郡主有所不知,湛雪元對景院士平日極是傾慕,聽到這個,氣不打一處來,哪裏顧得上害怕那個母夜叉,恨不得現在就扯她的臉呢!”
息雯“噗”地一聲笑了,樂不可支地仰著鵝頸,團扇拍著大腿,道:
“嗬嗬嗬,她要是真敢去扯餘蓮房的臉,我擺酒請她吃宴!”
崔芸心中納悶,雖她聽了息雯郡主的話給餘舒下絆子,卻不清楚她們之間有什麼過節,值當這樣高興麼。
崔芯伸手扶著她,對崔芸道:“這個女算子是個不知端重的,幾次冒犯了郡主,仰仗著一點人事,就目中無人,郡主不好出麵教訓她,你在華珍園壞了郡主的安排,這一次也算將功贖過了,郡主說了要給你一張芙蓉君子宴的帖子,算是獎你懂事。”
崔芸聞言,掩著興奮躬身垂首,“多謝郡主,以後郡主交待的事情,芸芸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的。”
看她卑躬屈膝的樣子,息雯眼中閃過不屑,世家小姐算什麼,可以入朝做官又如何,在她麵前,還不是要像條狗一樣,等著她賞賜。
崔芯打發走了崔芸,給息雯倒了一杯溫溫的梅子茶,看著她變幻不定的臉色,憐惜道:
“你不必擔心,芙蓉君子宴上,我定幫你盯著那幾個不老實的,讓她們不能給你添亂。”
息雯仰麵躺在她膝上,拿扇子遮住臉,聲音低低地道:
“姐姐不知麼,我今年就十六了,父王拖著我的婚事,眼看皇上就要不滿,母親說,宮裏有意將我遠嫁到東北藩地,安撫東菁王薑懷贏,今年芙蓉君子宴,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我若不冒險拚上一拚,日後就身不由己了。”
崔芯摸摸她頭發,眼神有些異樣,擔心道:
“郡主真的不同王妃商量商量嗎,好歹....也要叫大公子知道才是,畢竟你身為女子,到那一天若眼巴巴送了金玉芙蓉到他麵前,再讓他給拒了,豈不是連這最後一次機會都沒了。”
息雯沉默半晌,聲音幽幽地從扇子底下傳來:
“若告訴了他,恐怕他連宴會都不去了,無妨的,我知道他也不中意和伯爵府的親事,都是外公勉強他才——你放心,我既然打算到這一步,自然就有法子讓他不能拒絕我,十公主......”
崔芯聽得入神,忽聞她沒了聲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到底是猶豫沒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