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腦門上擠了兩條黑線。
辛年光歉意地看了看餘舒,對辛瀝山道:“五叔,這是今年大衍試上的兩榜女算子餘姑娘,同六妹妹是好友。”
又好心告訴餘舒:“這位是家叔。”
這下餘舒就納悶了,據她所知,辛六她爹不是說兄弟四個嗎,哪兒跑來的五叔。
這中年人看上去四十不到,臉皮粗糙,怎像是辛家老爺,可辛年光又稱他家叔,分明是父親的親兄弟。
奇了怪。
“女算子?”辛瀝山又盯著餘舒看了幾眼,這時神情有了興趣,“就是不給韓聞廣那老東西臉麵,強奪了人家幾個徒弟號印的那個?”
餘舒聽他口氣,便正經道,“辛五爺說錯了,我那不是強奪,是正大光明贏過來的,是他們技不如人。”
“哈,”辛瀝山開口一笑,再看餘舒就忽然順眼了些,點點頭,就道:
“你明兒帶了那塊桃木根過來我瞧瞧。”
餘舒這下子樂了,她還暗想著要通過辛六說和說和,誰知這辛五爺是個喜怒無常的,一句話合了他心意,竟直接答應她的事兒了。
怕他又改主意,餘舒連忙口頭上謝過,讓到一邊,向這叔侄兩人告辭先離開。
待她走後,辛年光才問起來:“五叔,剛才怎麼回事?”
辛瀝山就告訴了他餘舒要做桃木根扇子的話,然後一臉興味地評價道:
“隻當她是有錢人家小姐胡鬧,原來還是半個行家,百年的桃木根,我和你講過,你還記得有什麼用嗎?”
辛年光想了想,道:“桃木乃是五木之精,而上百年的桃木根,則生有先天陽氣,可以鎮壓百鬼,乃是的世間最克陰邪之物。”
“不錯,看來你平時沒有偷懶,”辛瀝山滿意地拍拍侄子肩膀,攬著他就往裏走,“走,到後頭去,給你看看我剛剛改好的一隻風箏,隻要放飛六十五尺,就能知道明日天氣好壞。”
“五叔先等等,我有樣東西要請你掌眼,”辛年光拉著他,從懷裏掏出一隻荷包,打開來,拿出一串晶瑩剔透的水珠子。
見那東西,辛瀝山眼神一愣,立即接過來,入手沁涼,他閉著眼睛一陣摩挲,倒吸一口氣,再睜開眼,卻滿是興奮:
“這、這珠子上好旺的靈氣兒,雖有一分天然,但有九分是人為的,奇了,是你養出來的?好小子,快和我說說。”
心道果然如此,辛年光臉色霎時凝重起來,搖搖頭,道:
“不是我,是方才那位餘姑娘送給六妹妹的生辰禮,因菲菲她戴了幾日,說是夜裏睡得極好,我便好奇借了過來,果然一夜安眠,第二天精神上佳,我隱隱感覺這手串上的靈氣兒多半是養出來,所以外散的厲害,才有如此奇效,不似玉石要經久才能養人。要照五叔的說法,這上麵竟有九分是人養,真真稀奇古怪。”
他們辛家乃是風水大族,追溯到六代以前,就有一位老祖宗守著一座玉山,後來幾代,摸索著“風水養物,以物利人”的手段,起起落落,到如今一席之地。
可以說,論起養器,他辛家在世俗中當仁不讓第一,《奇巧珍物譜》傳承了幾代,然而最精妙的手段,也不過是將天生靈性十足的玉石再養出八分神氣。
這小小一串珠子,卻有九分!
當然不能這樣比,他辛家養的八分,可以長長久久,這串珠子卻頂多兜的住兩個月。
但厲害之處,卻也在此,因為靈氣兒不斷外散,便使得貼身佩帶者獲益十足,且一開始最明顯。
“五叔,”辛年光看著若有所思的辛瀝山,遲疑道:“你說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家裏。”
辛瀝山回過神來,瞥他一眼,撥捏著手裏的白水晶珠子,慢慢冷笑道:
“告訴家裏,再讓他們威逼利誘套問出人家的養物手段,收為己用,加以利用,好讓辛世家的名聲在十二府裏更上一層樓嗎?”
辛年光看出他生氣,連忙苦笑,“您別惱,我不說還不成嗎?”
“哼,”辛瀝山將那串珠子塞回給他,沒好氣道:“學易之人,最是要心性,我教了你三年,你還是稀裏糊塗,真是氣死我,拿回去給菲菲,不許多嘴。”
辛年光點點頭,又擔心道:“要是爹他們自己發現了呢?”
辛瀝山嗤一聲:“滿大宅子,除了你老祖宗,就是你祖父也沒有我這個逆子的眼力!”
辛年光語噎,又不能反駁,隻能無奈地看著他這位十多年前被逐出家門的五叔,昔日光宗耀祖的兩榜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