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低下頭去,看了自己的鞋子,再看看旁邊人的,七個人,七雙腳,都是有些髒汙,竟無一人的鞋子是幹淨的。
沒什麼特別的啊?
“不知薛大人這是何意?”王大人疑惑道。
薛睿不說什麼,將他們都帶回到湛雪元房門外,推開之前被他帶上的大門,屋內燭盞明亮,不比白天清楚,可也不礙人視線。
不等他們看出端倪,薛睿便已明指出來:
“你們看那地上,是不是有些腳印髒亂?”
湛雪元的房間裏,並非隻有她一個人進去過,加上她丟了天玉四處翻找,所以那木質的地板上有些腳印並不稀罕,可是卻有幾串腳印沾著少許褐黃色的泥土粒,與旁邊模糊的腳印不同,分外明顯。
薛睿提著燈籠,看著幾人臉色,慢條斯理地道:
“下午有些陰雲,太陽沒有出來,你們從蹋燕橋上走過,再回到這裏路途不遠,鞋上泥土不幹,踩在屋中的水木地板上便留下痕跡,聽餘算子說,湛小姐和崔小姐回來不久就邀請她一同遊園,被她拒絕了,而後她在房中小憩,這期間不過兩三刻時,湛小姐二人回來後發現天玉不見,就鬧到餘算子那裏,我說的可對?”
幾人先後點頭表示確實,那文少安沉吟片刻,出聲道:“我不知湛小姐和崔小姐是幾時出去的,但是我看到她們從外麵回來。我們六個人一同從外麵回來是在酉時一刻,而她們兩個從外麵回來是在酉時過半。”
文少安的話,證實了薛睿的說法,湛雪元和崔芸單獨出去晃蕩了沒有多久就回來了。
餘舒聽到這裏,已然有些明悟,再看屋中腳印,麵上不禁浮起一絲嘲諷。
而薛睿則是不再多問,沉聲對湛雪元道:
“你說你是在更換禮服之後將天玉放在枕頭下,跟隨王大人到園中走動後回來忘記戴上,這期間餘算子一直同你們一行,未有機會進你的房間,旁人都可以作證,除非是她懂得分身術,這是無稽之談。所以她若偷了你的東西,必然是在你們兩個單獨離開後院時候——”
“這中間時短,你們鞋子上的泥土未幹,誰進過你的房間,必然在地上留下腳印,可你自己進去看看,這地上是不是隻有兩個人的鞋印,除了你,就是同你一起的崔小姐,沒有第三個人。”
薛睿淩厲的眼神直指崔芸,後者一愣,隨即便緊張道:“我是進過雪元的房間,可我一直都同她在一起啊。”
說完,又急忙扭頭去看湛雪元,卻見她臉上起疑,頓時苦笑:“雪元,我怎麼會拿你的天玉,沒有你們湛家的天玉經,我要天玉何用?”
湛雪元神情剛有鬆動,就聽餘舒在旁譏誚道:“你要那天玉沒用,我要就有用了嗎,都說了那東西,與我不過是一塊破石頭罷了。”
門外幾人麵麵相覷,心說這就怪了,餘舒沒進過湛雪元的房間,崔芸一直和湛雪元作伴,那天玉怎麼不見了?
湛雪元繃起臉,又忿忿瞪了餘舒一眼,誰也沒理,一個人走進室內,拿了桌上燈盞,裏外檢查了一遍,再出來,仍是死盯著餘舒,對薛睿道:
“大人的說法,我卻不能苟同,難保某些人不會換了一雙幹淨鞋子,再到我房裏來,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經過薛睿分析,她已冷靜了不少,總算能夠用得上腦子。
崔芸忙在一旁襯道:“對啊,她一定是換了鞋子才來的。”
這一下,王大人幾個又將懷疑的目光轉移到餘舒臉上,此刻就聽薛睿問道:
“阿舒,你房裏有幾雙鞋子?”
餘舒兩手交臂,總算知道薛睿剛才看過湛雪元的屋子又去她房裏做什麼,她眉眼藏著三分暗笑,配合他道:
“不算我腳下這雙鞋子,就隻有今天發下的禮服給的那雙靴子了。”
薛睿對眾人道:“隨我來。”
包括王大人在內的七個人,又跟著薛睿走到餘舒房裏,進門內,跟在薛睿身後,進到臥房中,卻見他打開床邊衣櫃,露出裏麵的格子,最下一層,赫然擺著一雙輕靴。
薛睿將那雙靴子拎出來,什麼都沒有解釋,隻是遞到了眾人的眼前,抬起了鞋底——
那上麵,一塵不染。
幾個眨眼的工夫,人人心中都有了判斷,湛雪元的臉色陰沉如水,此時她要計較的不隻是能不能找回天玉,還有冤枉餘舒所要承擔的後果,果真不是餘舒偷了她的天玉,難道她真要讓她打自己十巴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