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大人頓時鬱悶了,心想他昨夜被新納的九姨娘纏了一個晚上,天剛亮才睡過去,突然就接到府尹的指派,慌慌張張趕到太史書苑,心情不好發個火吧,還遇到個不好惹的。
這女算子他是前日才耳聞過的,瞅著年紀雖輕,據說卻是個膽敢和韓老爺子硬碰硬都不吃虧的狠角色,又似乎頗有來路,誰知今天就叫他犯著了。
餘舒不知眼前這位薑大人正在暗呼倒黴,她心裏倒有別的打算,並非是為了置氣才坐在這裏不走:
曹幼齡死的蹊蹺,盡管捕快們不曾告訴她,她也猜到人不是自殺,八成是死於非命。
之前她見過這位曹小姐一麵,印象裏是個心直口快又潑辣之人,身為世家小姐,能被挑選送進太史書苑,必然是受重視的,為何會突然想不開尋死呢。
可若是他殺,為何會死在觀星台上,還將屍首偽裝成自縊,凶手目的何在?
曹幼齡的死,不禁讓她聯想到半年前發生在太史書苑的另一樁凶案——夏江盈之死。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她滿心疑問,故想留下看一看有什麼進展。
就在薑常知頭疼怎麼請走餘舒之時,樓外傳來一聲通報:
“啟稟大人,大理寺少卿,薛大人到了。”
餘舒和薑常知同時抬頭朝外看,但見一身朱紅官府頭戴雁帽,豐神俊朗的薛睿帶著人走進來,前者表情古怪,後者忙不迭站起身迎上去:
“薛大人。”
同是當朝五品,大理寺卻要比順天府高上一級,直接受皇命,是故薑大人見到薛睿要客客氣氣的,更別說薛睿還有別的身份。
“薑大人,”薛睿和薑常知打了個照麵,沒給對方張口寒暄的機會,便轉過臉看著一臉疲乏的餘舒,毫不意外看到她,而是皺眉說道:
“你先回去休息,事情經過我已知曉。”
餘舒一聽這話,便猜到薛睿是在來的路上便問明情況了,又瞥一眼那位一臉迷糊完全不在狀況的薑大人,不由暗歎一聲這就是精英和雜魚的區別。
薛睿出麵,應該是大理寺要介入查案了,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硬撐在這裏,回頭再向薛睿打聽消息就是。
“嗯,那我睡一覺,過後再找你。”餘舒站起身,對薛睿點點頭。應該說是那一筒茶葉讓她看開,時隔一日,她再見到他,已能坦然相視。
薛睿在她走過身邊時,才看清楚她嘴角起了一層幹皮,回頭看到桌上連壺茶都沒有,心知她在這裏坐了一整晚,不免著惱,隻是麵上不顯,等她離開後,便板起臉,對著一旁正在好奇他和餘舒關係的薑常知道:
“薑大人是幾時來的,我聽說順天府兩個時辰前便接到報案,為何到現在都沒理出個章程,隻找著這麼一個人證,其餘人呢?昨晚事發前到過觀星台的人呢,為何一個不見?屍首停放在哪裏,可曾檢驗過了?死者親屬又在何處?”
薑常知被薛睿一連串質詢問的頭蒙,結結巴巴回答道:“我、我也是剛到,還沒來得及問。”
“哼,”薛睿一記冷眼,不再理會他,轉身往外走,一麵肅聲吩咐兩旁:
“去將昨晚到過觀星台的人都找來,一個不許落下。叫仵作,同本官去檢屍體。”
* * *
餘舒一沾枕頭,便昏昏睡了過去,然而因為驚嚇,並沒能好眠,做了一場噩夢,夢語囈囈,最終喘著粗氣驚醒過來。
“呼,”餘舒坐直身體,摸摸頭上冷汗,半晌後才平複下來,而後便覺得口幹舌燥,端起床頭的茶壺,對著茶嘴猛灌了幾口。
陽光透著紗窗照進來,明晃晃的刺眼,看時辰已是中午,餘舒下床洗了把臉,換上衣裳,到隔壁去敲辛六的房門,無人應答,心想她應該是被人接回了家。
她轉身待要回房,卻正好看見了從不遠處夾著書冊走過來的一道人影,眯了下眼睛,走上前兩步。
紀星璿顯然也看到了餘舒,卻隻瞟了她一眼,便徑自走到自己房門前拿出鑰匙開門。
“曹世家的那位小姐你認得嗎?”餘舒冷不丁地開口,“她昨晚上在觀星台縊死了。”
紀星璿動作一滯,沒有理會她,打開鎖,推門進屋之前,卻餘舒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我剛剛做夢,夢到了夏江家的四小姐,就是先前住在我房間的那一位,你猜,她和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