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忘機樓外,不知何時聚集了許多圍觀的過客,處處低語聲,猜測著她是否解出來了。
潘名看著餘舒噓氣,竟有些緊張,這次不等晉左瑢發問,便上前一步道:
“女算子可有解?”
餘舒將最後一張畫紙反過來蓋在桌上,抬眼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如實答我。”
潘名點點頭,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
“這第三道題,你們的恩師,韓聞廣老前輩,是否解出過。”
潘名覺得這點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三道題目,騙騙外行人說是他們所想出也就罷了,他相信餘舒早就猜到是出自恩師手筆,於是沒理睬晉左瑢的眼色,坦白道:
“家師解出了。”
餘舒放心一笑,將桌麵上的紙張揭開,舉到他麵前,讓他看清楚上麵的圖形,聲音明亮:
“如你所見,我排出了二十行,不知韓聞廣老先生,最多能排出幾行。”
潘名和晉左瑢清清楚楚地看到餘舒拿炭筆和直尺勾勒出的那幅圖,先後瞪目結舌,聽到她的發問,一時間竟無人作答,心中眼中隻剩滿滿的驚駭——
二十行!
“二十行?!”當場有人驚呼出聲,這半個多時辰,不少人好奇跟著排列了,大多數列個四五行就再無計可施,怎能不震驚於她能列出二十行來!
有人不信,離席上前圍觀,細數了餘舒手中那幅用細密的線條勾勒出的圖形,一條一條數過,然後,全都傻眼了。
餘舒手沒有舉得太久,等到靠近的人都看清楚,便放下來,閉了閉酸痛的眼睛,再次出聲問道:
“潘大算,晉大算,敢問令師能夠解出幾行?”
潘名不語,死死盯著餘舒放在桌上的那張圖紙,晉左瑢亦啞口無言,這個問題要他如何回答——
若說他師父也解出二十條,豈不是說她為正解,贏了這一局;
可若說她少解了一行,她若刁難,要他們當場演示師父是如何解出二十一行的,他們又該如何瞞謊?
最讓他們惶恐的是,師父解出的,分明隻有十八行!
餘舒冷眼看著他們唯唯諾諾的神情,將人逼到這份上,她才懶洋洋地站起來,活動著肩膀,道:
“說啊,這有何不可告人的,難道說韓老算子還沒有我這個小輩解出來的多嗎?”
此言一出,樓內樓外登時一靜,一雙雙懷疑或是不信的眼睛,掃向那師兄妹五人。
晉左瑢眼看著失態越來越超出他們所求,硬著頭皮,狠狠心道:“休要胡言,家師怎會沒有你解的多,他老人解出了——”
“哈哈哈!”
恰在這節骨眼上,一連串沙啞的笑聲從門外傳進來,堪堪打斷了晉左瑢的回答。
餘舒眼皮一跳,視線躍向門口,便見堵在門前的人群被分開,兩名護衛開出一條道路,從中步出一位雞皮鶴發的老叟,身形低瘦,身穿著一襲玄青大開衫,一對長眉垂在眼角,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
“師父!”
“師父!”
潘名幾人齊聲叫道,各自躬身去拜,道明了來者身份,正是那赫赫有名的韓老算子了。
餘舒同那老者眼神撞了個正著,盯著那一股無形的威迫,不低頭,也不退縮,不行禮,也不問候。
韓聞廣擺手讓幾名愛徒起身,撩著長袍走向餘舒,一麵打量,一麵操著沙啞的聲音道:
“你便是今年出的那一位女算子,義陽餘舒?”
“正是我。”
韓聞廣上上下下地看過她,忽然眯起眼,嚴肅道:“你可知就因為你,讓老夫名下少了個算子徒弟?”
“怪隻能怪令徒學藝不精,與我何幹。”餘舒說話風涼,當場就把潘名那幾個人氣的青筋直冒。
誰知韓聞廣嘴角一揚,竟然“哈哈”笑了,點頭道:“你這孩子,很好、很好。”
若在平時,有人被韓聞廣親口誇上一聲好,還不樂的笑歪了嘴,奈何餘舒對這老頭隻有記恨,全無好感,隻覺他此刻是惺惺作態,便不領情,直接問道:
“剛才令高徒出了一道題目給我,聽說韓老先生也曾解得,不知您解出了多少。”
韓聞廣揮揮手,謙虛道:“唉,老夫年紀大了,腦子不如年輕人好用,隻解出了十八行,見笑、見笑。”
餘舒挑了下眉毛,心說這老人倒是識相,若他敢和自己扯皮,她便要他今日名聲掃地——
沒人知道她蓋在桌上還有另一張圖,那上頭分分明有二十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