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宴無好宴(四)(2 / 2)

裴敬皺著眉,擔憂地望著餘舒年輕氣盛的背影,道:“麻煩,要一個個去排,據我估計,少不得百十種方法,就怕她馬虎算漏。”

薛睿沉吟,賀芳芝同他一樣不精通數理,所以隻能從身為大算師的裴敬這裏詢問:“那照你來看,小餘有幾分勝算?”

裴敬搖搖頭,示意他看前麵:“這要小餘會出什麼題了。”

餘舒並不知道正有人替她發愁,停下筆,抬頭看著晉左瑢一派悠閑的模樣,嘴角翹起一記壞笑,清清嗓子:

“看來晉大算是擅長此類題目,既然如此,我便申引一番,我的題目你聽好了——有一年武舉,隻有六個武人參加,如果兵部要求,這六名武人兩兩隻能相遇一場,且需要每個人剛好比了兩場,試問,一共能有多少種比法呢?”

她這一道題,乍聽不難,表麵上和晉左瑢所出的都是一個類型,實則暗藏殺機,解法可不是簡單的排列組合,而是涉及了數學領域裏更高一層的概念——圖論。

這些連排列組合都不知為何物的假學究,要解這道題,真真地隻能想破頭皮了。

晉左瑢大概是還沒有發現這一題的難度,氣定神閑地抄下這一題,不知道趕緊琢磨法子,還有空讓酒樓的夥計給他添茶。

餘舒將他這番作態看在眼中,暗翻個白眼,等著看他等下急頭白臉。

兩人各自提筆計算不說,四周看客們的議論聲從沒停過,一開始還覺得這兩道題不難,可是說著說著,就發現根本沒個準頭,反倒是把自己弄的暈暈乎乎,想的頭疼,這才有些覺得算榜三甲不是白做的。

再說站在櫃台處的辛六幾人,也在小聲討論著,馮兆苗掰著手指算了一會兒,便把自己給繞進去了,抓耳撓腮道:

“明明挺簡單的,怎麼就那麼難合計,你們等著,我去要紙筆。”

辛六趕緊道:“也給我拿支筆來。”

秦月柔沒有湊這個熱鬧,而是靜靜看著場麵,目光來回於餘舒和晉左瑢之間。

隻見那位晉大算師起先不慌不忙,可是不久過後,便麵露異色,手筆漸漸匆忙起來,再過一會兒,竟盯著紙張發起呆了。

反觀餘舒,從頭到尾連個算盤都沒用,伏在案前,不知寫的什麼,風度極雅,倒是不見第一場比鬥時慌手慌腳的樣子,變了一個人似的。

潘名就站在晉左瑢身後不遠處,看著他停頓發愣,皺了下眉頭,低聲喚道:“師弟,莫急,慢慢來。”

憑潘名的水平,已經察覺到餘舒這一題的難度,所以知道晉左瑢此時是有些慌了,算術最忌諱的便是心亂,一旦心亂,就容易出錯。

能當上大易師,非要心細又有耐心不可,晉左瑢聽到潘名提醒,一時鎮定了許多,暗暗告訴自己不要急,還有很多時間,正當他提起筆,要繼續排算之時,就聽對麵一聲輕笑:

“晉大算且停筆吧,我已有解了。”

晉左瑢一愣,抬頭看著餘舒,根本不信她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能算出個結果,除非是算錯。要知道這一題是恩師親筆所出,所有師兄弟們當中,頭腦最清楚的,也要排上許久。

這麼一想,他便覺得渾身輕鬆了,既然她算錯了,那這一場比試無疑是他贏,便不用再解她出的那道怪題。

晉左瑢自以為是地放下筆,抬手示意餘舒:“是何解?”

“共有四百八十種排位方法。”

聞言,晉左瑢耳鳴了一瞬,便覺得頭暈,身子不穩地晃了晃,扶住了桌角才站穩。

再看他身後幾人,同樣知道正確答案的潘名則是一臉愕然,下一刻便漲紅了臉,有些激動地大步走上前,脫口問餘舒:“你是如何算出來的?”

見這情形,在座不傻的,都能看出來,餘舒這是正解。

四百八十種,有人唏噓出聲,一個個變換了眼神盯著餘舒,且驚且乍,完全沒有人清楚她是如何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裏排出了四百八十種方法!

花架後,薛睿明亮的雙眼投在餘舒日益亭亭的身影上,裴敬則老懷大慰地低笑出聲,搖搖頭,自歎不如。

女算師淥婷反應慢了半拍,蒙頭蒙腦地問潘名:“師、師兄,她算準了嗎?”

潘名卻無心情理會她,固執地盯著餘舒,那眼神微微發綠,好像要掰開她腦子,看看裏麵裝的什麼。

“想知道我是怎麼算出來的?”餘舒好整以暇地瞧著對麵,見潘名點頭,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聲音響亮:

“你若拜我為師,我便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