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的,水筠現在吐露的,才是她拉餘舒下水的真正目的,原來並非是為了逃過死劫,而是真的想要餘舒的性命!
麵對水筠的義正言辭,一番大義情理鋪麵壓下,景塵雙眸飛快地黯下,利光不再,此刻全被內疚遮蓋。
縱然水筠的指責有妄斷之處,他卻無法辯駁,因為他確確實實曾在失憶之時為一個女子動心,不記得師父下山之前的警告與叮囑,險些禍害了那些對他恩重於山的師門長輩。
並且他明知餘舒對他的道心有礙,卻不舍斬斷與她緣分,自以為一日道心不移,便一日不會有害。
誰知卻仍是給她帶去災禍。
他有愧於師長,有愧於她。
“嗬,”水筠苦笑一聲,看著沉默不語的景塵,自嘲道:“餘姑娘尚且沒有受到傷害,能跑能跳,活的無比自在,便能哄得你為她找我興師問罪。師兄,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十多年的情分,難道還比不過你認識一個女子短短一年嗎?好,便是我比不過,那幾位師伯和我爹爹呢?他們自幼疼愛你,為你費盡苦心,你難道也不顧了嗎?”
景塵心地純粹,生無雜念,或喜或怒都是平淡如水,鮮少會有被情緒左右之時,可這個時候,他卻分不清自己是應該秉持本心,維護餘舒,還是應該心懷愧疚,諒解水筠。
景塵神情一派茫然。
師門長輩於他有保命之恩和養育之恩,師妹和他有同門之誼,兄妹之義;然餘舒對他卻有救命之恩,生死之交,昔日承諾,豈可違背。
兩擇難,兩者皆重,取義必先舍情,他又該如何取舍?
“...”水筠看到景塵這樣掙紮,心有不忍,可是這時候不逼他做個選擇,將來他更難割舍。
“師兄,掌門曾有教誨,人心是最難左右的,所以我們修道之人,才要先修心,你固然天生靈根,道行遠勝同門師兄妹,可你也是肉身凡胎之人,總有迷失心性之時,你不要以為你不動道心,就危及不了師伯他們的性命,真等到那一日,為時已晚,不如你趁早和那餘姑娘斷絕來往,我才能放心,不然的話——”
水筠突然沉下臉,清秀的眉目間乍現了一股絕然:
“我便幫你斬斷這禍根。”
“不可!”景塵如夢驚醒,厲喝一聲,眼中迷茫未褪,卻下意識地對水筠冷起臉,低聲警告:
“你若傷她,便是同門兄妹,我亦不會饒過。”
水筠看到這樣從未見過的景塵,嘴角發苦,昔日一縷少女懵懂情懷,早在清楚景塵的身世後,便知無望,縱使放棄,卻也不堪被他埋沒,思及此處,心底忽而冰冷起來,目光閃動,軟軟垂下螓首,輕聲仿若自語:
“嗬嗬,莫要以為我四肢不能動彈,便不能奈何她,我是比不過師兄有靈根慧胎,可我幸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能洞悉人之命運,沒有告訴師兄,我之前用玄鐵方書為餘姑娘卜過一卦,看破她一個大秘密,如若我泄露出去,她不死也難。是要她好好活著,安於世間,還是要她死於非命,師兄,全憑你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