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餘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白天在瓊宇樓發生的事,讓她一想起來,就好像吞了隻臭蟲般,平靜不了。
無奈的是,遇到這種糟心事,她心中壓抑,卻不能向任何人訴說。
她如今有父有母,卻是一介平民罷了,她也有結義的大哥,卻非能夠連累的,她更有師門在上,卻隻得一個雲遊無影的師父,而她自己抱負未展,說白了,僅是一個人微言輕的易客。
正如劉翼所說——沒人能為她出得了頭。
所以她隻能虛張聲勢,編排出一個靠山唬弄劉翼,嚇退他。
餘舒回想到她嚇唬劉翼的那些話,不由得自嘲:“我若是真有那麼個了不得的師父,也不至於畏首畏尾,想必現在要活的輕鬆多了。”
這個時候,她不禁惦記起青錚道人,那一位指引她踏入易學大門的老人,倒也有幾分隱世高人的氣質,可惜了她連他真正的道號都不曉得,更無從探究他的身份來曆。
真論起來,他們師徒情分不過短短數月,當不得什麼師徒情深,然而對餘舒來說,卻沒有忘記過這份師徒之情,畢竟沒有遇到青錚道人,她現在還不知在哪裏辛苦謀生呢。
餘舒沒忘了她答應過青錚道人,等到她在京城站穩腳跟,就幫他尋找那一本《玄女六壬書》。
瞧她現在隻是小小的一個易客,對青錚道人的承諾,還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兌現了。
不過她有生之年,肯定是要去找那本書的,不然發了誓,下輩子真投胎成了一條癩皮狗,有的哭的。
“唉。”餘舒揉了揉腦子,胡思亂想著,忽然記起來青錚道人交給她的一樣小東西,回憶了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披著衣服走到衣櫃前,打開櫃子,探頭進去翻找。
“咦,我記得是那會兒在林子裏就收起來的,怎麼不見了。”
餘舒一邊嘀咕,一邊將櫃子裏翻了個遍,最後才在角落的一隻半舊的蛇皮袋子裏,摸摸索索掏出一個圈狀硬物,連忙拿到亮出看了,卻是一枚黑鐵製的指環,表麵光溜溜的連個花紋都沒得,她試了幾根指頭,最後套在了左手的食指上,大小剛剛適合,金屬貼著皮膚,有一絲冰冰涼涼的。
餘舒攤開手掌在燈光下照了照,隱約回憶起青錚道人給她這指環時的叮囑,要她帶著不離身的。
她倒不是有意把它摘了,還是從商船上逃脫之後,在江岸林中打麻雀填肚子,她用這指環夾鳥毛,後來收在袋子裏,事一多,就給忘了。
重新戴在手上,餘舒不打算再摘下來了,這指環雖沒什麼好看的,但青錚師父給她的東西一定有用,總不會害了她。
將櫃子整理好,餘舒重新躺在床上,蓋好被子,輕輕撥動著手指上的鐵圈,想著日後的安排,一直到窗外露曉,才迷迷糊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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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終於等到大衍奇術一科放榜之日,餘舒接連兩個晚上都沒有睡好,今晨依舊是早早起了,陪同劉曇,一起到春瀾河岸赴會。
三樓之上,這兩天又走了一名皇子,長廊上剩下四席,原本應該空蕩許多,然而昨日劉灝提議,邀請了坐在二樓的幾個貴胄上樓來坐,所以今天餘舒一來就看到,這片地方不僅沒有寬鬆,人反而多了幾個。